连日的滂沱大雨,让守城的士兵们苦不堪言,全都躲在狭窄的岗哨亭里避雨,一边谈着家长里短的琐事。
金漫带着白豹等人来到城门下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些士兵的状态,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白豹等人,心想若不是背上的背包里白骨太多,她一人无法通行,她还真想就这么从城门边溜出去算了,可她现在身后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没办法,一切只能看白豹的表现了。
白豹纠结着带着四五个弟兄在金漫的目光鼓励之下,一步一步蹭到了城门下,对着城门上的岗哨喊话。
岗哨亭里的守卫打着油纸伞,探出半个身,加大了声音吼着,“来者何人?”
“鸿王府,金豫少爷的院奴!”白豹声音洪亮的回答。
“原来是白小哥!”岗亭里竟然有人认得白豹,白豹一张老实脸上蓦的红了红,眼神不受控制的看了看墙边,金漫对着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风雨这么大,天也黑了,你要出城去哪里?”那个和白豹认识的守卫凑上来,好奇的问。
“是小梦姑娘!小梦姑娘她想吃山里红,我们少爷便托北面的朋友送来了几筐,因大雨耽搁了行程,已经放在郊外的驿站里多日,少爷担心再放下去山里红全都被雨水沤烂,特意命我们弟兄出城去背进来。”白豹将金漫刚刚教的说辞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白豹几乎是一口气把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扔了出去。
岗楼里的那些守卫听到小梦姑娘四个字的时候,似乎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揶揄神色。
那个认识的守卫说道,“小梦姑娘吃山里红果子也不急于这一天吧,城门都关了,不如明早再来!”
白豹又高声喊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们少爷家教甚严,若是被二爷和老王爷知道他劳动人力和人情就为了点果子,少爷定然少不了一顿苛责。所以,少爷特意选了晚上,让咱们弟兄出城去把果子搬进来。”
守卫们露出一副我们懂的表情。
毕竟金豫的口碑在京城一直就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他和小梦姑娘的风流韵事全京城没几个不知道的。守卫们自然也知道金老王爷是个注重名声家族名望的老古板,若被他老人家知道了金豫为了博美人一笑劳师动众的话,金豫少爷肯定要挨一顿家法。
守卫们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些笑声。
白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打开身上的包袱,露出白花花的一角,“请各位小哥通融,我们去去就回。”
守卫摆了摆手,“算啦!这么大雨你们也不容易,就给你们破一次例,但是你们的人数我要查点清楚,等回来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能少。”
白豹大喜过望,没想到金漫的办法真的成了。
他们出来的匆忙本来没带什么银两可以给这些守卫,但金漫愣是让他打开包袱,里面白花花的不是人见人爱的银子,而是大多数都喜欢不起来的人骨。不过是借着黑色的雨夜,对方看不清楚的巧妙罢了。
那个熟识白豹的守卫举着伞,拿着钥匙走了下来,在众人跟前查点清楚人数,“一共六人,白豹小哥你们回来的时候知会我一声。”..
“好好,不知小哥你怎么称呼?”白豹问道。
“好说,我姓张,名新。”守卫打开大门上手臂粗的铁链,拉动着城门。城门十分沉重,白豹等人立马过去帮忙,拉出一人宽窄的缝隙。
张新一边把钥匙收好,一边笑着,“你们金豫少爷也属实是不容易,追求小梦姑娘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执着?他咋不换个姑娘?”
白豹老脸一红,眼神飘到金漫那边,金漫赶紧往黑影里缩了缩。
“金豫少爷真是情种,要是我啊,总吃闭门羹,早就打了退堂鼓咯!”张新赞叹不已。
好家伙!原来金豫说的是反话啊!压根不是小梦姑娘对他念念不忘,是他对人家贼心不死。
没想到跑出来做事还能吃到自己亲哥的瓜,真是一举两得。金漫在心里默默给金豫输了个大拇指,不管咋说,长情的男人最有魅力。
白豹又是好一阵千恩万谢,这才带着人走了。
张新重新将大门上锁,锁好之后朝城门的墙根方向看了过去。他总觉得方才白豹似乎总在看这个方向,可现在……
被雨水冲刷的黝黑的城墙根,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积水。
***
太医们趟着满地的积水而来,东宫里能掌的灯全都点亮,照如白昼一样。太子萧玦脸色比方才强了不少,靠在雕花的床榻上,伸出一只手臂让太医们诊脉。
太医一个又一个的在他身前跪了下去,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再太子的脉象之中发现什么异样。
太子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甚至还恢复了一点青年男子该有的有力的脉搏跳动。比之前的弱脉象还要好上不少。但是他们今晚接到的紧急诏令,分明说的是……太子病发情况紧急。
这……让他们如何回话?
太医们面面相觑,安康心里焦急,但也不好细问,只能用眼神看向太子萧玦。太子微微颔首,正太一样的娃娃脸上同样也是疑惑。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一个时辰前他病痛难忍,浑身冰冷如坠冰窖,可现在……不仅一点不冷,双手双脚都似乎充盈着暖流。
“刘太医,太子殿下身子可好?”安康问道。
刘太医抬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和身后的其他太医交换了眼色。他是太子的主治医生,最后的医判只能是他。
“太子殿下玉体安和,并无大碍。”刘太医如是说。
“方才确有不适。”萧玦也没隐瞒,将方才的病症说了一遍。刘太医等人拧眉沉思,他掏出一个本子,这是专门记录太子病情的平安册。
刘太医举着毛趣÷阁问道,“殿下可记得自己何时发病?”
“大约一个时辰前。”
太医纷纷记录着,刘太医又问了一些情况,全都记了下来。
萧玦看着哆哆嗦嗦的老太医,把胳膊收了回来,“半夜劳动各位大人,今夜就在此处歇下吧。”
太医们躬身退出,纷纷说着太子宽厚,福泽下人定然贵体安康的吉祥话。
太医们走了,刚刚消失了一会儿的长影回来,飘落在寝殿的门外,安康递给他干净的衣服靴子,长影换好才进到寝殿之内汇报方才得到的信息。
“殿下。”长影靠在他的耳边,“今夜鸿王府的老槐树倒了,听说出了人命。”
“是什么时候的事?”萧玦问道。
“大概一个时辰前。”长影答道。
一个时辰前……萧玦默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脉搏跳动的有力且健壮,但一个时辰前……这两个时间过分的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