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这接连许多天的折腾,就算是赵牧也感到身心俱疲。通过和大师兄的短暂接触,他发现大师兄其实可能是一个非常冷静又克制的人。
想要取信于这样的人是很困难的,更别提这人最后的记忆里是自己在被追杀,命悬一线。因此他也不打算费那个功夫了,不如等二师兄醒了再做打算。
正好,不管是他还是大师兄都需要休息。
于是他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出门。
“我和师傅的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但是您应该和二师兄是认识的。等一会儿他来给您解释吧。现在已经过去几年了,情况也有许多变化,我也去整理整理,等我们三兄弟碰头了再和你说。”
“如果师兄有什么需要,就按旁边的铃铛,这里算是我为你开的疗养院,一切都有专人操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说完赵牧就起身真的离开了。
留下大师兄在房间里若有所思,他闭上眼睛决定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目前有的一切记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管是身体状况还是年岁,似乎都和这个世界有些对不上。
第二天一早,陈大有醒来了。
师兄弟三人便凑到了一起,互相交代了这些年的遭遇,有了陈大有的保证,加上赵牧确实是为自己劳心劳力跑前跑后解决了瘫痪又解开天明穴的人,徐光这才放下了戒心。
“我的记忆只到一群人把我打昏为止,之后便是醒来在床前遇见你。”
徐光神色凝重,任谁一觉醒来便是几年后,身边遭逢巨变,就连自己也在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几番波折,也不能平心静气。
他现在其实心里有一些惶恐,没人知道,昨天晚上赵牧走了之后,他在房间里一直没能合上眼,直到晚上深夜已经没有一丝声音,才实在撑不住疲惫昏睡了过去。
而早上醒来时,他几乎是惶恐的。怕一觉醒来又是几年大好光阴,怕师门血仇未报自己却先撒手人寰。
如今听到赵牧作为师门里最小的师弟,闯出了名堂,心中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徐光终于露出了几年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无论如何天门吸纳了新人、能够传承下去总是一件好事。
他这个大师兄喜闻乐见,但是内心深处又难免对自己感到一丝不满和鞭策。身为大师兄,本来应该是天门兄弟们的表率,可是他呢?拖累了天门兄弟们多少,更别提这几年给陈大有造成的负担。
和入门最晚的小师弟相比,他这个大师兄简直就像是一个废物。
小师弟赵木尚且能够闯出如此大的名头,他这个大师兄不但稀里糊涂的被人追杀打晕,还一废就是几年,身为老师的第一位弟子、天门的大师兄,他实在是心中有愧。
“都过去了。”
老辣如赵牧自然不难看出大师兄内心的想法,可是这又怎么能怪大师兄呢?当年师傅落难的时候,是他第一个挺身而出,准备去京城讨个说法。
即使后来遭到了小人暗算,那也是国粹药堂造下的孽,和大师兄有什么关系呢?假如当时只身去闯龙潭虎穴找国粹药堂讨个说法的人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比大师兄做的更好。
你一个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单枪匹马过去,人家一群蚂蚁上来也能把你活活耗死,更何况大师兄与这些人之间的差距,有哪里有人和蚂蚁之间的差距大呢。
被对方群起而攻之,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容易。又怎么能奢谈更多。
“当年那样紧急的情况,连师傅都栽进去了,更别提师兄你一个人。又是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处境更是被动。即使当年是我过去,也不可能做的比你更好。”
赵牧拍了拍徐光的肩膀,有时候男人之间的交谈无需用更多的语言,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
“你能在那样严密的阴谋中争出一条命来,给我们留下重要的有关国粹药堂的信息,光是这些情报就好过我们现在在这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这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徐光如何不知道这些话是赵木说来宽慰自己的,不由得内心感动非常。
“只是这些年却拖累了许多师弟,我实在是愧对大师兄的位置。”
徐光说完这话就开始一阵猛烈的咳嗽。
虽然此时已经病痛全消,可毕竟他是大病新愈,更别提当年在那场危机四伏的埋伏中,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此时情绪猛的一激动,整个人的身体就有些受不了。
赵牧和陈大有连忙让他止住了话头,陈大有给他递了一杯水,而赵牧则翻出手中仅剩的三根陨铁玄针,给徐光扎了一针,让他镇定下来。
看到手上的陨铁玄针,他心头又是一阵惋惜,这陨铁玄针实在是好东西,奈何用一根少一根。
可恨当年那些人非要如国粹药堂一般斩尽杀绝,如果不是如此,这个家族传承至今,天下的中医都可以有最趁手的针灸用针岂不是一件美事?
别说是对那些功夫不到家的医者的增幅了,就是对于他这种程度的医者来说,陨铁玄针的增幅也是巨大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老话说的有哪里会错呢?只恨这样一柄锋利的柴刀,以后却再不可能有了。
也许未来他也会在其他的场合收到一些,但是也只是以前的存货,用一套少一套了。而那时候的自己舍不舍得用还是两说。
只是,这一套陨铁玄针用完,他也只能回到以前,没有这么趁手的兵器,只能拿普通的针随便去扎的日子了。
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就算是宠辱不惊,神情淡泊如赵牧,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不缺钱,却实在缺这么一套趁手的家伙事,而且如果能把这个东西给师兄弟们都安排上……
赵牧顺着想了两下,但是又赶紧摇了摇头,这种注定不会实现的美事,还是就此打住的好,免得以后他每次用其他的针扎起来都悲从中来。
他用的固然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针,但是又怎么能比得上陨铁玄针这种能发展成一个家族立身之本的技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