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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前线战事不断,左右中尉的争斗正在升级,关中一带又发旱灾,入秋以来,一连三十余天无雨,这对于帝国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王铎等几位宰相不得不将注意力暂时集到关中的旱灾上来,他们向皇帝呈上了一份上书,调拨国库之财,发动关中各地打井,以应对愈加恶化的灾情,同时再一次请求皇帝收回关于动用国库财政为同昌公主举办大婚的圣意。

懿宗皇帝对此的回应依然是两个字,“不准”,但他也没有无动于衷,在这样一个时刻,懿宗忽然做出一个令群臣惊愕的决定,他决定前往法门寺参拜佛祖,祈求佛祖保佑大唐,普降甘露以解灾情。

唐帝国虽以老子为先祖,但对佛教的崇幸却很盛,除武宗时发生过灭佛之事以外,其余的皇帝大多对佛教十分的尊崇,史上记载,帝国的历史上曾发生过六次皇帝亲迎佛骨的盛事,每一次都是耗资千万。

懿宗决定去拜佛倒也无妨,因为他之前就曾经拜过许多次,群臣也习以为常,但这一次不同的是,他决定花巨资建造一樽“捧真身菩萨”和一樽“银金花双轮十二环锡仗”,并捐钱百万给法门寺,供其修缮庙宇。

在这样一个财政困窘的时候,懿宗竟然要花如此大的代价去拜佛,这自然会遭到王铎等人的强烈反对,但结果是反对无效,皇帝在下旨的第三天后就选良辰摆驾长安城外三十里的法门寺。

于轲作为礼部侍郎,对于这样类似的拜祭仪式当然必须随行,而在皇帝的要求下,朝中重臣们也不得放下繁忙的政事,陪着皇帝去一同去法门寺。

于轲在史书中读到过懿宗是如何的佞佛,但当他亲眼所见时才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那是一种何等的“盛况”。

从京师到法门寺的沿途上,禁军和兵仗绵延数十里,旌旗遮天蔽日,场面之壮观,远远超过了皇帝主持的祭天大典。皇帝的车驾之后紧随的是后妃以及百官们浩浩荡荡的车队,再往后就是装载着钱财与百官们“被迫”捐献出的珍奇宝物。再往后便是长安的豪富巨室,这些人也想沾点皇帝拜佛的天子之气势,祈求全家平安,财源滚滚。

去往法门寺的第一天,皇帝独自在佛殿诵经,而后妃们则在偏堂祈福,懿宗决定一连拜佛三日,法门寺相当于唐帝国的皇家寺院,经lì

代皇帝捐资扩建,规模相当的宏大,光上等的客房就有上百间,另外还有专为皇帝所建的行宫,故入夜之时所有来人便在法门寺的客房下榻,而禁军则在法门寺为安营住扎。

于轲不喜欢寺院,不知为何,焚香产生的烟味总会让他联想到腐朽的死尸味道,令人感到压抑。饭后他便带着吴义山和朱温离寺游赏,听了一整天僧人们的诵经,此时的寺外林郁葱葱,水流潺潺让神清了许多。

策马沿着河边的官道漫步,不知不觉已是离寺有数里之远,明月高悬,四野一片银辉笼罩。

“你们听到了什么没有?”于轲忽然间皱起眉头,竖耳倾听。

朱温二人也屏气凝息细细搜听,朱温喃喃道:“似乎有马蹄声,最少也有七八匹马。”

吴义山道:“好像还有人在喊救命。”

几人抬头望去,果然见数骑人马正朝这边奔来,朱温道:“想必是禁军的哨骑队。”

“算了,让他们扫了兴致,咱们回吧。”

三人正要转身而回时,那几骑人马已然奔近,看清时于轲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七八名禁军正在追赶着一名红衣女子,而那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练海棠。

自那日见过郑小婉之后,练海棠就一直没有再来过,期间于轲也曾悄悄去她住的客栈探视过,却没见着人,再去青楼问黄巢她的下落,也是不知,却不想她会戏剧性的出现在此地,竟然还在被神策军追击。

“是贼匪!”

吴义山认得练海棠,自然也是十分的惊讶,不由自主的望向于轲,等着他发话,而朱温却不曾识得,当即就要冲上去。

“退在一旁!”于轲一声厉喝,同时拨马在一旁,朱温一惊,虽不解却不敢违背他的意识,下意识的退在了一边。这是于轲此时能想出的唯一办法,不管发生了什么,先让练海棠逃走再说,其他事之后才可再问个明白。

练海棠催马从他三人跟前飞奔而过,马身交错的瞬间,她也认出了于轲,表情刹那间惊喜万分,她是贼匪出身,久经江湖,反应自然是机敏的很,立时明白了于轲的意识,故只假作不认识,拍马而去。

“兄弟,快拦下那贼女人。”

后边跟来的神策军招呼他们帮忙,不料于轲不但没有帮,却反而驱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七八名神策军被迫勒住了马,为首一人张口就骂道:“没听见老子喊话吗,耳朵聋了吗,你个狗……”脏话未说出口,那人的表情瞬间石化,接着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讪讪笑道:“原来是于侍郎,小的该死,真是眼瞎了,竟然没能认出来。”

这名小兵竟似认识他,于轲借着月色细打量了他几眼,猛然间才想起,原来这人就是当初庞勋之乱时,他与黄巢南下贩卖粮草,在宋城的客栈中遇见的那个向他们伸手要贿赂的火长胡一平。想这世界也真够小的,时隔快一年之久,今日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再遇见。

“原来是胡军爷,好久不见呀。”于轲这时的话气却已无半点恭敬,那“军爷”两个字也有点调侃的味道。

自从当年康承训重用于轲之时,胡一平就怕得要命,生怕于轲会报复他当初的嚣张,后来又听闻于轲中了状元,当了礼部侍郎,还是皇帝与同昌公主的眼前的红人,更就吓得要死,整天保佑着不要再撞见这位要命的主,哪想怕什么偏来什么,就这么小概率的事件硬是要自己给碰上了。

胡一平心里边哆嗦着,脸上保持着苍白的笑脸,忙道:“这可折杀小的了,该小的称于侍郎爷才是的呀。”

“胡军爷客气了,宋城那时候还多亏了胡军爷的照顾,某还该向你道谢才是。”依于轲现在的身份,怎么有闲情去跟他这么一个小角色啰嗦怄气,此时多说几句,只是为了让练海棠逃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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