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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满院子的草料,只要朱邪克用愿意,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抢了精光,黄巢那一百多庄丁,对付冤句县那帮酒囊饭袋的乡兵还凑合,面对精锐的沙陀骑兵,只怕转眼之间就会被辗为肉泥。

不过于轲这几句马屁拍得朱邪克用舒服,说实话,买这些草料所用的花费在于轲看来是笔不小的赚头,但在人家沙陀军看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随便抢几个土财主就有了,朱邪克用心情极好,于是便打消了硬抢了念头,道:“尔等真是解了某的燃眉之急呀,钱不成问题,我们沙陀人向来不会小气,你们就将这些草料立kè

运入营中吧。”

于轲和黄巢相视一眼,均是暗松了一口气,于是在送走朱邪克用不久,便匆匆将草料装上车马运入了沙陀军营。

卸罢草料,于轲便被人带往主帅大营前去领赏,适逢里面正在开军事会议,他便只好在在这寒风中耐心等候。

却闻帐中有个温和的声音道:“诸道大军不日既可集齐,是时该如何用兵,朱邪使君不妨直言。”

这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便是那新任的徐州行营都招讨使康承训了。

一人粗声道:“庞勋叛贼不过乌合之众也,根本不需集齐十万大军方才行动,依某之见,不如令某率沙陀军为前驱,招讨使率余军随后跟进,一路直奔徐州,不出十日必可破贼。”

说话之人相当的狂妄,听音调也似有些年纪,于轲心想:“这人并不是朱邪克用,能有这般口气的,多半就是他的老爹朱邪赤心了。嘿,这老家伙也实在是狂妄,虽然你沙陀军厉害,可庞勋也不是吃素的主,想凭手下的三千骑兵就独挑人家十万叛军,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果不其然,康承训顿了片刻,仍是温文尔雅说道:“某素知使君和沙陀勇士之神勇,只是那庞贼连胜数仗,正值士气旺盛之时,我军此番东进击贼,还当稳妥小心才是,沙陀骑兵是某破贼仰仗之利剑,断不容有半点差池。”

“某以为当务之急是火速遣大军固守寿州城,那庞贼攻占都梁城,阻断了江淮北上运输线,所有货物都改由寿州北上,某想那庞贼乃是目光短浅,心性贪婪之辈,他必会派兵袭击寿州夺抢货物。而我军只要守住寿州,保证北上输送不断,则国家安如磐石,庞贼不过宵小得志之辈,到时四面合围,何愁不破。”

说话的正是朱邪克用,他的分析与历史的轨迹暗合,于轲不由暗暗点头称赞,只不过朝廷当时虽然派了徐州北面招讨使王晏权去固守寿州,却仍是被庞勋打得溃不成军,只能守城不出,来往的货物均被其洗劫一尽。

“招讨使面前岂容小儿胡言,还不退下。”朱邪赤心出言喝斥,他知dào

自己这个儿子颇有勇略,但在当世名将康承训面前自然还显得嫩得很。

康承训不愧有名将之风,只是呵呵一笑,道:“实不相瞒,某前日已差人通知王晏权招讨使,请他星夜军赶往寿州布防,务必不使贼众阻断北上交通。”又道:“早听闻使君膝下有一虎子,勇冠三军。智勇双全,想必此子便是吧。”

朱邪赤心一向对他这个儿子引以为傲,若是部落中有人这般夸赞克用,当然是欣然领受,但他家世代依附唐朝,对汉人文化颇有通晓,知dào

汉人总会说些面子上的恭维话,若真是当真了那才叫人笑话,当下便是摆手道:“康讨招使过奖了,某这个儿子力qì

是有几分,若论谋略,怎及得招讨使一二,将来有机会还请招讨使对他多加指点教诲才是。”

康承训道:“守捉使客气了,此子气度不凡,某一见便喜欢得紧,某身边正缺这样一名有勇有谋的副将,若是使君不介yì

的话,某想将此子调到帐中重用,待平叛之后再交还使君,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朱邪克用一听这番话,不由眉头暗皱,急是向其父示意,但那朱邪赤心却未能领会,欣然道:“承蒙招讨使看重,那是克用的福气,某就将他交与招讨使使唤,若是使唤的不从心,尽管责罚便是。”

康承训大喜,谢道:“既如此,那某在此谢过使君了。不过,倒不知dào

此子愿不愿意跟随某左右呢?”

父亲都答yīng

了,朱邪克用还能说什么呢,便不敢再多言,拱手道:“某愿为招讨使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康承训高兴的不得了,又把克用夸赞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道:“其实某此来不光是与使君商议军务,还有另一件事想劳烦使君。”

朱邪赤心一愣,忙道:“招讨使有何吩咐尽管说,某身为部属,定当效死命。”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要是真的愿效死命,怕就不会让你手下的那些沙陀兵四处劫掠了。”于轲心中暗骂。

康承训不急不慢的说道:“某听说使君手下的将士们近日因粮饷不足之因,多有做出过激举动,某想此时正值安定民心之时,有些事情如果做得太过火,难免将一些良民百姓推向叛贼一伙。再则徐州乃是富庶之地,破贼之后,有的是粮饷钱财可供诸道军赏赐,又何必为了贪些小利而误了大事呢,使君以为如何?”

康承训此一番话分明是在劝告朱邪赤心的沙陀军不要再抢劫平民百姓,他这个所谓的行营都诏讨使做的也真够难为的,名义上为诸道军的统帅,实则这些人大多不卖他的账,他们之所以愿为朝廷效力平叛,无非是想趁机扩展势力,大发横财,又有多少人会看得起朝廷那一点点仅存的威信。

朱邪赤心似乎有些意wài

,略顿了一下,干笑着说道:“都招讨使言之有理,某军中是有些人目无军纪搔扰百姓,都招讨使请放心,某一定严加约束部属,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等事。”

鬼才相信朝廷会按时按量的发放粮饷,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戍军发动兵变叛乱了,朱邪赤心原本是可以敷衍过去的,但眼下器重的儿子就要到康承训手下做事,这个面子却又不得不卖,只好口似心非的答yīng

了。

“这个康承训好厉害啊,原来他把朱邪克用调到身边是为了拿他当人质,以此来约束沙陀军,果然是老谋深算。”于轲心中称赞,却又暗叹:“只可惜这么一员大将,到后来却因皇帝听信小人谗言而被弃用,不然也不至于被黄巢横扫大半个帝国,满朝上下却没有人一人能是其敌手。”

抢劫百姓乃是以沙陀军为首,其他诸军效仿,若能约束沙陀军,则其他诸道军自也好约束,谈妥了这件心头要事,康承训轻松了不少,道:“目下戴可师招讨使已率三万大军进攻都梁城,待其攻下淮口之时,我诸道军想来也已集齐,然后两路合击,必可破贼,到时还需使君与沙陀铁骑为先锋开路啊。”

“是是,某三千铁骑必效全力。”朱邪赤心被涮了一把,心里面不好受,也不见了笑脸,只是随口应合。

“戴可师,那可是废物一个啊,必败无疑,可惜那三万将士的性命了。”于轲为帐中谈话吸引,一直沉浸在史书的进程之中,当听到戴可师的名字时,忍不住发表了一番议论,他旁若无人一般,声音颇大,正好被帐中那三人听到,朱邪赤心面色一沉,喝道:“是何人敢在帐外偷听!”

朱邪克用不等父亲喝罢,大步而出,顺势将门口跺脚的于轲拽了进来,正要开骂,忽然认清了他的相貌,疑道:“是你。你为何要在帐外偷听,莫非你是叛贼派来的奸细。”

“奶奶的,不是你叫老子在外头等着吗。”于轲心里那个委屈呀,却又不敢发作,只得笑着说道:“某哪里敢做奸细,是那粮官叫某来这里领赏,某见帐中正在议事,所以只好在外边候着,将军千万不可误会啊。”

朱邪克恍然所悟,隐约好像是有这么一会事,可惜这会儿他的心情不佳,正愁无处发泄,于轲正撞在了枪口上,于是喝道:“偷听军事要事,分明就是奸细,还敢狡辩吗,来呀,给某拖出去严加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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