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看前面,好像是李大侠夫妇。”

刘妮蓉忽然有些激动的指着前方,对身旁的肖锵道。

肖锵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目光疾闪,口中不动声色的道:“他们竟然如此悠闲,真的一点都不怕被人报复吗?”

刘妮蓉笑道:“以他们夫妇的武功,又怎么会怕?”

肖锵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武功再高,也对付不了千军万马,依我看他们肯定是有什么倚仗。”

刘妮蓉道:“他们是离阳人,在北莽能有什么倚仗?”

“这……”这事肖锵还真不知道怎么说,那个貂覆额女子一看就是北莽权贵,她身边那个老者,也是他们惹不起的顶尖高手。

可这夫妇俩说杀就杀,一点都没留情,关键还杀得那么轻松,可见他们与北莽多半没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的武功当真高到那种程度,连大军围剿都不怕?

想起倒马关前那朝天一踹,那道直冲云霄,都已经显出轮廓的恐怖腿劲,肖锵都怀疑,那一腿能直接打穿一支大军的军阵吧!

肖锵琢磨片刻,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只得道:“无论是怎么回事,那都是别人的事,咱们只需记住,不能得罪这二位即可。”

一旁的徐凤年忽然开口道:“不仅不能得罪,还得保持距离,更别想着结交什么的。”

刘妮蓉蹙了蹙秀眉,道:“为何?”

徐凤年淡淡道:“很简单,之前是我怕连累他们,所以不愿与他们结交。”

“可他们在倒马关大开杀戒,同时跟北凉和北莽交恶,故意留着那貂覆额女子,显然是想让她再纠集人手来找他们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这些蝼蚁卷入其中,会是什么下场?”

徐凤年的话,让刘妮蓉心下一寒,脸色变得略有些难看。

那等神仙眷侣般的人物,遇上了却不能结交,别提多难受了。

肖锵脸上浮现恍然之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肖锵叹道:“咱们还是走自己的路吧!徐公子有句话说得对,咱们跟他们,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这些神仙般的人物,也不是我们有资格打交道的。”

前面闲庭信步的李飞和徐渭熊,很快就被马队赶上。

双方没有任何交流,甚至没有互相看一眼,马队径直越过两人,继续前行。

夫妇俩望着一行人的背影,无声的相视一笑。

他们跟徐凤年,无论谁在前谁在后都无所谓,只要保持相距不远,百里距离内,他们转瞬即到。

这次出行他们没带陆行灵兽,但六年凤随时在天上跟着,经过一年多的修炼,她体内也有了一股不弱的灵力。

这让她不仅飞行速度快若流星,且视力更强,耐力几乎无限,在天上就是绝对的王者。

真遇到什么事,有六年凤报信,徐凤年只要能坚持一时半刻,他们就能随时支援。

不过以徐凤年如今的实力,北莽除了少数几個人,也没什么人能威胁到他了。

“阿飞,按理说慕容鸿雁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莽,召集人手对付我们,怎么一直没看到她出现?”

她想着,要是慕容鸿雁返回北莽时,在路上又撞上他们,那场面一定会十分有趣。

李飞无所谓的道:“这北莽一马平川,多的是路,她未必一定要顺着这条被行商踩出来的路走啊!”

徐渭熊饶有兴趣的道:“要不你算算,看看她现在在哪?”

“好,我算算。”李飞掐起指头,大拇指在各手指指节间跳动,仰头望了望天,数息之后停止掐算。

他指着东北方向道:“她在那边大约七十多里外,已经超过我们一大截,身边跟着二十多骑北凉武卒。”

徐渭熊面色一寒,冷然道:“身为北凉军,竟然私自出关护送北莽郡主,这些人与叛国何异?”

李飞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连边关折冲副尉都这么干,他们这些手下人又有什么顾忌?周显该死啊!”

徐渭熊越想越气,怒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过去宰了那帮败类。”

李飞无所谓的耸耸肩,道:“随你啰!”

当下两人直接冲天而起,化作一红一紫两道流光,往东北方向飞掠而去。

刚刚越过他们的鱼龙帮,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刘妮蓉注意到,天上忽然划过两道流星。

心下不由暗暗奇怪,怎么白天也能看到流星么?而且还如此奇怪,竟是双星并行,而且颜色也不同。

便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一名叫王大石的帮众,发出一声惊呼:“咦?李大侠夫妇怎么不见了?刚才还在呢!”

听到他的惊呼,刘妮蓉肖锵以及其他帮众,纷纷回头看去。

果然发现身后空空荡荡,不见人影,所有人都惊讶万分。

这里四处一览无遗,根本没有遮挡视线的障碍,可那对夫妇偏偏就消失不见了。

刘妮蓉浑身轻轻一震,霍然转回头看向东北方向的天空。

那两道流星已经消失不见,但她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徐凤年此时也望着天边,开口问道:“你也看见了?”

刘妮蓉转头看向他惊问道:“那两道流星真的是……”

肖锵诧异的问道:“什么流星?”

徐凤年长叹道:“那不是流星,而是剑仙御剑飞行的剑光,原本我已经十分高估他们,可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

“倒马关一战,他们压根就没使出真本事。”

刘妮蓉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作为一名剑客,最为神往的,莫过于那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仙人飞剑术。

师父的成名绝技“离手剑”,不就是基于对飞剑术的向往,而苦练出来的吗?

可是剑仙当面,他们却与之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集,这让她懊恼得肠子都悔青了。

一旁的肖锵虽然没看到那两道剑光,可听了两人的对话,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脸色不由青一阵白一阵。

难怪,难怪他们会如此悠哉游哉的信步而行,根本没将所谓的报复放在眼里。

在剑仙眼中,所谓的千军万马就是个笑话。

且不说能不能将千军万马杀光,就算无法对付,人家驾御飞剑往天上一飞,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哪怕是陆地神仙,也根本不可能追得上剑仙。

这号称杀伐第一的飞剑之术,不仅杀人第一,速度同样是第一啊!

若是结交了这两位,他们鱼龙帮还怕得谁来?

可等肖锵激动的心情平复,又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别人是剑仙,遇到难以抵挡的敌手,驾御飞剑潇洒飞走便是,可自己这群人往哪逃?

说来说去,他们依然还是没资格与别人为伍,唉……

……

东北方向七十里外,一彪人马正策马一路小跑。

为首的正是慕容鸿雁,身后跟着二十五名身着便装,身佩莽刀的北凉武卒。

他们自然不敢带北凉刀,若是个别游侠或负笈游学的士子揣一把,那没事。

可一拨人中一旦有超过五把北凉刀,就犯了忌讳。

因为五人便是一伍,乃是北凉军最小的编制,可以算是一支军队了。

就在这支马队越过一座小山丘时,为首的慕容鸿雁骤然瞳孔一缩,立即勒马止步。

二十五名北凉武卒也纷纷勒马,一时间此地马嘶声不绝于耳。

只见在前方二十余丈外,一男一女两人,静静并肩站在那注视着他们。

在他们勒马后,两人身形一阵模糊,下一瞬便出现在身前五丈开外,此时二十丈外那两道身影才慢慢消失。

众北凉武卒面色骇然,右手握着腰间刀柄,却怎么都不敢将刀拔出来,生怕引来对方雷霆一击。

慕容鸿雁望着两人冷冷道:“怎么,后悔了?还是决定杀掉我以绝后患?”

李飞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郡主误会了,我们巴不得后患无穷,敌手多多,又怎么会杀郡主?”

“只不过你自个回去便是,他们得留下,毕竟他们身为北凉军,不该这么去北莽,一路杀过去才是正理。”

众武卒面面相觑,慕容鸿雁脸色阴沉的道:“这一路马匪无数,没有他们护送,我根本回不到北莽,落入马匪手中,还不如死了痛快。”

李飞微笑道:“郡主放心,这方圆几百里的马匪,都已经被我们清剿干净,我保证郡主能顺利回到留下城,到了那你就安全了。”

慕容鸿雁怒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李飞笑容不改,道:“没什么,只是听说北莽高手如云,有点不服气,想来试试身手。”

“但靠自己一个一个找上门去着实麻烦,所以我们决定,一路走一路杀,这样北莽高手自己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当然了,郡主也可以调集大军来围攻,不过少了恐怕不行,听说北凉世子在广陵江,三人灭杀八千背魁军。”

“不才认为,我们两口子的武功,怎么也不会比北凉世子那几盘菜差,想留下我们,怕是得出动数万大军才行。”

“等我们杀得狠了,什么拓跋普萨、洪敬岩、麒麟国师之类的高手,应该都会冒出来。”

慕容鸿雁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你们是在找死。”

李飞耸耸肩,道:“也许吧,没到最后谁知道谁赢谁输,搞不好是我们在葬送北莽呢?”

徐渭熊不耐的道:“少跟她废话,北凉武卒留下,你可以滚了。”

李飞低眉顺眼的对她笑道:“夫人,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徐渭熊白了他一眼,接着道:“身为北凉军,竟敢勾结北莽,还护送敌国郡主,死不足惜。”

众北凉武卒一听此话,知道今日绝无转圜余地,一个个也发了狠。

“锵啷锵啷……”

一片拔刀声后,众北凉武卒双腿一磕马腹,策马向着李飞和徐渭熊冲锋而去。

徐渭熊冷哼一声,轻轻一纵便跃至半空,双手食指不断对着那些北凉武卒凌空点出。

“嗤嗤嗤……”

便在她凌空虚点的过程中,那些北凉武卒或前胸后背,或眉心后脑,纷纷爆出一团团血花,犹如被狙击步枪盯上了一般。

这是十强武道中的“圆融破天指”,乃李飞以仙剑世界林家的气剑指为根基,加上大道法则,创出的一门指法。

练至大成后,可一指点碎虚空,强开天门。

徐渭熊目前自然没这份实力,但杀这些不过下三品,为首之人也不过中三品修为的武卒,也是毫不费力,一指一个。

武卒纷纷栽落下马,待徐渭熊落地时,二十五名武卒尽数身亡,一个不剩。

失去骑士的战马,自李飞身侧两旁奔过。

李飞一道神念传出,那些战马立刻全部止步,纷纷调转马头,望向李飞。

李飞对慕容鸿雁笑道:“事情已办完,就不耽搁郡主回去了,告辞。”

说完与徐渭熊对视一眼,两人各自纵身跃上一匹战马,往西北方向奔去。

而其他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后,竟齐齐调头往倒马关方向返回,没了骑士,它们跑起来更加轻松迅疾。

再怎么说也是北凉战马,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北莽。

慕容鸿雁望着夫妇俩远去的背影,银牙咬了又咬,心里对他们的恨意再添一层。

……

在倒马关和留下城之间有一座雁回关,这一叶孤城归属模糊,爹不疼娘不爱。

两个王朝都默契的未曾派遣官吏进驻,无论北凉还是北莽,任何一方有进驻雁回关的意图,那就等于是宣告与对方开战。

正因为双方都知道这座城关的重要性,在没准备开战时,双方都不会进驻。

没有官方的插足,这里反倒成了难得繁华的大集市。

关城居民早已练就顺风耳和千里眼,两朝兵事兴则散,兵事停则聚,乐得逍遥。

说是一出倒马关就是北莽地界,但其实北莽那边也认为,一出雁回关就是北凉地界。

换句话说,倒马关到雁回关之间这数百里路,就是一处三不管地带,这也是此地马匪横行的原因。

因为两国都不会派兵围剿,自然便成了马匪盘踞的温床。

可惜今年马匪们流年不利,遇上了李飞和徐渭熊这两个杀星,竟将这一片的马匪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雁回关再往北,那才是毫无悬念的北莽地盘,壁垒森严,五里一燧,十里一墩,百里一城,逐年修葺完善,构成一个特色鲜明的完整军事防御体系。

在李飞和徐渭熊回到鱼龙帮所走的那条路线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鱼龙帮扎营过夜。

李飞和徐渭熊则是在他们前方数十里处,依旧用土灵法术升起一座石楼暂住,这可比在荒漠中住帐篷舒服多了。

此时两边都在讨论着关于雁回关的情况。

李飞对徐渭熊道:“这雁回关鱼龙混杂,堪称一座匪城,这座城的原住民就没有普通老百姓,全是些亡命徒。”

“无论离阳还是北莽,犯了事被通缉的歹人,只要有本事跑出边境,便通常会来这座城栖身。”

“屁大的孩子,用心狠手辣形容都不为过,比起外头的青壮汉子都要老道得多。”

徐渭熊蹙眉道:“听你这么说,我都忍不住想一记神剑御雷真诀把这座城给平了。”

李飞哑然失笑道:“那倒没必要,这座城里的人虽然恶,但这座城却是大漠中不可或缺的。”

“你真把城给平了,那些来往商队上哪补充给养去?对北凉的商业发展可不利。”

“而且你平了一次,很快又会有新的亡命徒跑来这安身,这世上恶人是杀不完的,有光明总会有黑暗。”

“况且北凉还有不少褚禄山手下的探子在这,你不知道哪些是自己人,难道也一股脑的灭了?”

徐渭熊奇道:“那些商队敢在这座城停留?”

李飞道:“没办法,方圆数百里内只有这能补充食物饮水,在大漠中没有水喝,是真会死人的。”

“而且这座城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商队在此落脚,血是肯定要出一点的,但不至于血本无归。”

徐渭熊摇摇头,道:“等我们平了北莽,还是把这座城剿一遍吧!到时候派北凉军入驻,这世上不该有此等恶地。”

李飞自是无所谓,虽然没必要平了雁回关,但在里面杀些人问题还是不大的。

别的不说,就守着那口井,就能捞着不少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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