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仪回答,折扇摇晃的分外潇洒,挑眉说道:“唔我觉得还是直接送过去的好,你们府上今儿晚上可不太平。桃桃你想想,刘向真被收监,你回去你那二伯父,二伯母还不得恨死你了?”
说到这里,高湛猛地跳起来,折扇一拢,在手心中敲的噼啪作响,急忙说道:“对啊,我怎么才想到这点。桃桃,你今儿可不能回去。要不这样,你去乔府避一避,等这事儿有了了断你再回去。对对对,就这么办,这么办才稳妥!”
陈仪看他一惊一乍,好像只要她今天晚上回去,就能被人灭了口一样。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言哥哥说什么胡话呢今日县衙大堂之上,证据确凿,根本无人冤枉刘向真。再说当时你和谢太师都在场,若今日刘向真罪行被揭露,我当晚就出了事,旁人且不说,言哥哥你会善罢甘休吗?”
高湛重重摇了摇头,肯定地说:“当然不会!”
“正是如此,那言哥哥觉得我二伯傻吗?”
“你二伯不傻,可你三伯麽傻……”高湛差点说秃噜出来,话说一半又硬吞了回去。
陈仪听见他说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高湛被她看的有些脸上发热,挠了挠脑袋,赶紧连咳了好几声,脸撇到一侧,假装掩盖过去。
陈仪笑眯眯看他这幅可爱的样子,主动岔开了话题:“推荐贴你写好了,直接派人送给韩先生吧。韩先生和君儿就住在江东书院附近,靠近东二街的巷子里。”
“好,江东近得很,今晚就能送到韩先生手里。”高湛说完,忍不住又说:“要不,你这几天还是去乔府待几日吧……”
陈仪不由狐疑:“你怎么非要让我去乔府?都说了不会有人害我。”
高湛长叹一声,学女子锤了锤心口,叹息道:“哎……笨,笨笨笨……”一边说着,一边玉骨折扇摇的哗啦哗啦作响,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陈仪看他这幅唱念做打模样,眨巴眨巴了猫儿眼,好一会才回过味来。敢情他还是在担心自己啊……陈仪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陈家文兄弟还没出来,陈仪已经先行回府了。刘向真这事爆出来,不知她那位祖父,还有曾祖父会做何反应。
继室买凶杀子,天大的丑闻。忠勇伯府这一回,怕是要倒了
这样也好,君儿将来有本事,就靠自己双手赚回家底。若是没本事,平平安安度日,她总能保他做到。
回了府里,果然如陈仪猜想的那样,府里已经乱了套了。陈老太爷脸色郁郁,跌坐在厅堂之中,陈老爷等人围着他。众人脸色都显得很颓废落败。
见陈仪回去,第一个开口问话的,是张二夫人。
她冲过来,咬牙切齿的问她:“你还有脸回来,都是你,你这祸害。自从你回府,咱们府里就没有一天太平日子!”
陈仪看着张二夫人这张愤愤不平的脸,觉得很可笑:“二伯母这话,说的怎么叫人听不懂?”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你,怎么会会这样!”张二夫人薅住陈仪衣袖,带着哭腔说:“还不是你这个祸害,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现在倒好,咱们忠勇伯府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陈仪这回可不愿忍让,她趁她说话没注意,猛地用力甩开她的手,讥讽道:“敢情我爹我娘被杀,我还得闭着嘴巴,顺便鼓掌,说杀得好杀得妙?二伯母不去怪杀人之人,反而来责怪我,您这想法也是绝了!”
陈仪看向陈老太爷,冷冷说:“曾祖,您也是这么想的麽?”
她要陈老太爷明确给个说法,她没多久就要成亲了,陈老太爷的态度,决定了将来她对忠勇伯府的态度。
陈老太爷明显有些没精打采。面对陈仪的问话,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事情确实是你祖母做错了可仪姐儿,这事儿不该闹到外头去”他咳了咳,像是难以启齿道:“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仪姐儿,念着你二伯往日待你也不薄要不这样,你去县衙说,就说这件事弄错了。你爹娘的死,是青姨娘主谋”
陈老太爷越说越顺口,越说越正气凛然:“你放心,曾祖不是要替你祖母开罪。而是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等刘向真回来,曾祖不会偏袒她,会把她送进尼姑庵里,让她念经恕罪仪姐儿,你也要为你弟弟想想,难道你想君哥儿将来,背负着这样的压力,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陈仪突然想笑,很想笑,那种悲凉的笑。
而她确实也笑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曾祖这话,仪儿委实听不懂。怎么杀人之人还能好好儿活到死,而无辜之人却要背负骂名?曾祖的意思,是说我爹娘死都死了,死人就该给活人让道,就该死不瞑目?”
“你这孩子,老夫是那个意思吗?”陈老太爷被她这语气弄得有些难堪,气哼哼道:“老夫说了,这些都不过是权宜之计,谁说让邵哥儿和他媳妇死不瞑目了!你身为陈府中人,你既受了陈府庇护,养育。就该在关键时刻,为了家族利益让步牺牲”
“曾祖!”陈仪大声制止了他的话,红着眼睛说:“曾祖总说权宜之计,陈仪只知,我爹我娘死了八年,整整八年。这八年里,从来没有一人,在他们忌日那天去给他们上过一炷香,烧过一枚纸钱!陈仪今年十二,曾祖平心而论,有谁关心照顾过陈仪一回?我爹我娘留给我的遗产,迄今还在二伯母手里握着,说是替我打点,每月给我五两银子,算作月钱。可每个月到手的,最多只有三两,有时候甚至一两都不到!”
“陈仪长这么大,生病的时候,府里哪位长辈来看过陈仪一眼?除了打就是骂,刘氏更是逮到机会就要置我于死地,这些您和陈仪的诸位长辈们,难道统统都不知情吗!”
陈仪一边笑,一边哭。看起来很是渗人。
她笑,他们事到如今还想糊弄她,她哭,是为了可怜的陈绍文夫妇。那样一对玉人儿,可怜投错了胎,怎么就跌入这么个烂泥潭里。个个自私自利,恬不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