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之上。
一众相关之人伫立堂下。因捉拿刘老夫人之时,高湛,谢太师当时都在场,便一起跟着回来旁听了。
其实二人并不用来,高湛因为陈仪,谢太师则是因为马夫人。马夫人特特请他来观望观望,说:“父亲,毕竟当时刘老夫人在咱们府中做客,咱们要是不闻不问,岂不是显得太过冷漠了些。公堂之上,儿媳又不好抛头露面,只好请爹您去看看怎么个情况。”
谢太师一想儿媳说的有些道理。
到场宾客众多,不闻不问确实会让旁人说嘴。谢太师最爱面子,这才跟了过来。
堂下此刻跪了好几个人,陈仪粗粗扫了一眼,其中胖婶,绿芜是熟面孔。另外跪了两人。其中一个,是个陌生的婆子。
陈仪猜测,她大概就是三年前跑掉的那个裘婆婆了。陈仪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实如飞白当时形容的那样,裘婆婆看起来很是普通。三年前飞白说他看起来像三十多岁,可这会陈仪瞧她,却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
看来她这几年,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另一个,看起来身量极高,浓眉大眼,居然满脸正气的模样。和陈仪想象中的杀人犯完全不同。也是,杀人之人,未必便是獐头鼠目,凶神恶煞。有时候,越是变态的杀手,越是普通。只有极其普通,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陈仪心里胡乱想着。高湛担心地望着她,却又不好上前关心。
他此刻和谢太师一同,坐在大堂左侧,听曹正审案子。
曹正一拍惊堂木,清了清嗓子,说道:“开堂!”
左右两边衙役“威武,威武”叫了两声。
曹正再次一拍惊堂木,第一个指着绿芜问道:“绿芜,本官问你,你前面招供说,是刘老夫人指使你去勾引马占山,可有此事?”
绿芜原本灵动的双眼,被陈仪关了这几年,早就变得黯淡无光。听曹正问她,老老实实回答:“不是,应该是奴婢先和马占山相识再先,老夫人知道后,借姐姐威胁我替她办事。”
马占山知道自己被抓住后,必定是凶多吉少。横竖都是死,准备来个死鸭子不怕开水烫,死不承认!
一听这话,当即反驳道:“大人,她胡说八道,小人根本不认识这人!”
他说不认识绿芜,绿芜脸上半点波动都没有,仍然安安静静跪在那里。
曹正问绿芜:“他说得可是真的?”
“不是!”绿芜这套说词,来来回回在心里琢磨了不知多少回,早就倒背如流。闻言答道:“他不承认也没关系,大人何不问问他,八年前存在钱庄的那五千两银子是打哪来的?他当时月钱只有五两银子,多走一趟镖能分到几十辆银子。若不是收了刘老夫人的银子,五千两银子,他又是打哪儿来的?”
马占山没想到连存银子的事,绿芜都知道的这么清楚。眼珠一转,不待曹正问话,张嘴就是一通胡扯:“大人,小人走镖,总会碰上意外,这银子就是路上偶然救了一位富商。他感谢小人救命之恩,这才赠的银子!”说完才想起来只回答了银子的事,还没说绿芜,连忙追加了一句:“大人,小人压根不认识这个绿芜,小人冤枉啊!”
曹正问了一句:“你说不认识绿芜,那你怎么解释,她为何会知道你存了五千两银子?”
马占山噎住,他是真不知道她从何而知。存银子的事,只有他和裘嬷嬷知道,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个绿芜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不说话,曹正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一拍惊堂木说:“快回答!”
马占山只好摇了摇头,郁闷的说:“小人也不知。”
曹正见他说不出个理由,只是决口不承认。先将他放在一旁,开始审问起胖婶来:“胖婶,本官且问你:本月初七,忠勇伯府隔壁失火时,你是不是说事有蹊跷?”
“回大人话,正是!”
“那你说说,何事蹊跷。”
“是,大人。”胖婶是这堂中跪着的四人之中,唯一一个腰杆子挺得笔直的人。
她为了儿子媳妇,进了县衙大牢。本以为必死无疑,早就抱着一颗必死之心。谁知她在牢里,既没有被用刑,也没有被暗中折磨。反倒是时不时有人送东西进来,吃得好睡得好。比在外面的时候,过得快活些。
儿媳妇的病,从她进来那天起,就已经被人照料的无微不至。儿子来看过她两回,亲口告诉她:“娘,您放心,东家说了,无论如何也会让您活着出来!娘,东家真是好人啊,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胖婶得知这些,知道就算是她死了,要她办事的人,一定不会食言而肥。胖婶更加无所畏惧,腰杆子自然挺得直!
胖婶铿锵有力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怀疑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最后斩钉截铁地说:“大人,这绿芜和马占山有染一事,小人可是亲眼所见,怎会有假?况且若不是事实,绿芜怎么能知道马占山存了五千两银子的事?马占山不肯承认,就是心里有鬼!”
胖婶像是意犹未尽,直指马占山,质问他道:“马大爷,当初在福威镖局做宴席,我还觉得你像条汉子。怎么如今倒怂了?你说不认得绿芜,不承认就不承认罢!我就想问问你,陈大爷究竟和你有什么仇恨,你要下如此毒手,生生要了人家两口子的命?要不是陈三小姐和陈三少爷命大,人家是不是一家四口都要死在你手上!”
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马占山心惊胆战。他连连呼吸几口,强装镇定沉声说道:“这位婶子可不要血口喷人!我说了,银子的事,是旁人感念救命之恩赠与我,和什么陈大爷半点关系都没有!”
“呵呵……”胖婶耻笑他:“你口口声声说救了别人的命,那个人是谁,你倒是说出来阿!”
这人本就是马占山虚构出来的,马占山如何能说得出?
他头上直冒冷汗,眼神四处闪烁,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