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说到这里,神情之间依旧淡淡然。她眼含深意,望着陈仪,说道:

“敏哥儿母亲也曾当着我面诉苦,求我帮忙。至于敏哥儿这孩子,我还是有几分把握。敏哥儿母亲说了,不求对方门第如何。只要勉勉强强,身体无恙即可,便是没有嫁妆也无妨!仪姐儿……”

王老夫人轻轻叫了一声陈仪,拍了拍她的手背,说:

“太婆只是随口提一提,你若是不肯便直说,千万不可勉强自己。”

陈仪这才明白,为何王老夫人说着话,神情变得奇异起来。原来是怕自己胡思乱想,认为王老夫人见自己心急,刻意使坏,给她介绍这么个八字命硬的人家。

但王老夫人却不知道,对陈仪来说,所谓八字太硬,克妻一说。陈仪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她唯一怕的,是以为王敏之是不是身体有毛病,或者是精神有问题。

两个女孩子没成亲死了是很可怜,但这又不是王敏之的错。和他八字硬不硬有什么关系?

陈仪豁然一笑,点了点头道:

“太婆多虑了,仪儿觉得,敏之哥哥这样的就很好。再说,两位姐姐一位死于伤寒,一位死于意外。怎么能全然推到敏之哥哥身上?仪儿不敢苟同!”

王老夫人这会才露出一个真心真意的笑容。不由得点了点头,欣慰的看着陈仪。

不管事情成不成,陈仪态度首先叫王老夫人欣慰。人人都说敏哥儿克妻,流言蜚语处处害人。都没想过,这样胡嚼舌根,可是会生生害了,一个大好男儿的一生!

仪姐儿能这么想,足见自己没有帮错人。

“好孩子,太婆果然没有看错人!”王老夫人感叹道:“你说得对,敏哥儿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当初头一个走的时候,敏哥儿伤心欲绝,整整一年未曾露过笑脸。日日躲在书房中暗自神伤。第二个走时,敏哥儿倒是没像头一个那般伤心。敏哥儿母亲还以为他想通了,谁知是敏哥儿年纪大了。他生怕母亲担忧,硬生生将满腹愁绪吞进肚子,默默生受了!”

王老夫人无限感伤,声音有些哽咽,说:

“若不是那些人胡说八道,敏哥儿怎会在这次春闱之中落榜……不是太婆自夸,敏哥儿从小读书天分高。太婆记得,敏哥儿十二岁中了童生,十五岁中了秀才。若不是亲事上坎坷,只怕早就榜上有名了。何至于……”

最后一句没说完,王老夫人已经忍不住。眼圈泛红,拿起帕子掖了掖眼角。

陈仪反手握住她那双饱经风霜的手,轻声安抚道:

“太婆别伤心了。都说好人有好报,这些苦楚肯定是暂时的。想来敏之哥哥这般重情重义,福气定然在后头呢。”

王老夫人对着陈仪柔和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放下手帕,赞同的说:

“太婆也是这么和敏哥儿他母亲说得。人生在世,不是先苦后甜,便是先甜后苦。从生下那一刻起,总是要守些苦楚的……敏哥儿如此,你亦如此。”

自己麽?陈仪默然。

也许吧,不过她从不觉得自己苦。和上辈子想比,能重活一世,且四肢健全。已经是难得地大福气,怎么能算苦呢?

王老夫人不知陈仪心中所想,以为她念及往事,神情黯然。将陈仪揽在怀中,轻轻柔声说道:

“仪姐儿,虽然太婆确有私心,但太婆是真心想你好,也想敏哥儿好……敏哥儿的父亲在御史台,向来兢兢业业,口碑甚好。敏哥儿一事,便是他夫妻二人共同的心事。若你能瞧得上敏哥儿,觉得这门亲事尚合心意。太婆我便豁出这张老脸,求一求皇上。仪姐儿你瞧……”

王老夫人顺着,指了指对面。陈仪顺着她手指看去。

对面桌上,放着陈仪见过的鸠头拐杖。

拐杖平放在桌面之上,古朴的雕刻花纹,阳光洒在整个拐杖表面,呈现出一股肃穆的古朴庄严之气来。

“这鸠头杖,是当今圣上亲赐予我。想来为此事求一求圣上,太婆自认有几分把握!”

陈仪听得心中狂跳。

皇帝!

如果王老夫人真是求皇帝做主,此事便由不得刘老夫人同不同意。圣旨一出,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倒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于公于私,王老夫人帮了自己,也帮了自家亲侄儿。这样一来,自己问题便能顺利解决,也不算欠了多少人情。毕竟是为了王敏之,王老夫人才会求到皇帝哪里。再一点,能和王敏之成婚,她和王老夫人,和乔嘉慧之间关系,便更进了一层。

这亲事,真真是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好!

不过事关重大,这可关系到她一生。再没见王敏之之前,可不能贸贸然应诺。

陈仪全面琢磨考量,将前因后果全部想通透了。一颗沸腾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

“仪儿相信太婆,仪儿愿意一试!”

这话的意思,她是要见一见敏哥儿。王老夫人哪有什么不同意的!

“好好好,仪姐儿能相信太婆,再好没有了。”王老夫人笑意妍妍,拍着陈仪手,说道:“应当的,是该见一见。这事啊,回头太婆先去跟敏哥儿母亲提提。再叫他母亲和他说去……这事咱们不急,要想见你,就得他们安排得好好儿的,请咱们才能去!女孩子家家,就得矜持,就得端着些。千万不能上杆子贴上去,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那,且等着就是!”

王老夫人边说边笑,最后竟是越想越乐。啧啧有声道:

“可不能便宜了敏哥儿,咱们仪姐儿长得如此相貌。天大的艳福掉在他面前,可不美死他了。太婆跟你说,若不是桓哥儿他爹死倔。像你这么好的媳妇,太婆真舍不得给旁人!”

陈仪莞尔一笑,并未开口。

王老夫人这话中,透露出不少深义。

陈仪只装听不懂,她也不打算听得懂。

乔君桓是乔府唯一血脉子嗣,既是王老夫人说的都是真得,她确实曾经有过这种念头,那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就凭没落的忠勇伯府,还有世人对忠勇伯府鄙夷的眼光。乔君桓就不可能娶她陈仪。

与其是乔君桓,还不如是姚景润或高睿言。

起码,有奋力一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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