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带他们参观了宣传栏后,问魏亮,“魏记者,你们觉得咋样?”
“还行,但是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有个叫孙超群让你拘押,有这事吗?”
“有这回事,这个人私自倒卖人家正规厂家锅巴商标,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他的老板我们几次都没有抓着,想从他这里找出突破口。”王所长解释说。
“你们维护社会经济秩序,配合企业打假做得没错,但家属投诉到我们报社,说你们有严重的体罚行为,我们也想看看是否属实?”
“这个?”所长有点心虚,不敢正面回答。
魏亮见所长心虚,觉得自己的小伎俩生效了,便对所长说,“我们主管和我两人就是来看看情况,如果是真的,我们也可以做技术性的解释,尽量减少负面性的报道。”
“那好,请你们去看看吧。”所长见他们为他们考虑得也很全面,就同意让孙超华带他们参观的要求。
所长带他们到派出所后院,超华一眼就看到超群,双臂抱着一棵大树,手被戴铐,围着大树,既不能蹲,也不能站直。
超华心里难过极了,拉着魏亮,朝着弟弟孙超群指点,魏亮马上会意,上前拖住所长,问这问那,让所长无暇顾及,超华见弟弟说话的空隙。
孙超群见到哥哥,两眼泪花,想开口说话,超华示意,不要张声,小声说,正在想办法。
孙超群听了哥哥的话,说正在想法捞他,原来那种颓丧不安的神情,一下子没了,眼睛充满希望,一下子起来了精神,激动地连连点头,心里充满了希望。
孙超华回到魏亮和所长谈话之处,见所长不停地点头,和魏亮谈得很有兴致,便扯着魏亮的衣角,拉了几下,魏亮见状,立刻意会,马上明白孙超华的意思,向所长问道,“大树底下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吗?”
“对,没错。”所长确定没错。
魏亮见所长肯定,便提高到政治的高度,给所长讲这样做的危害,“你看看,我们刚才还在谈到,现在从上到下,讲究依法治国,严禁变相体罚犯人,何况他还只是嫌疑人员,这样的做法,如果真的传出去,对我们警察执法的形象非常不好,搞不好,会引发社会争议,把你这个所长推到风口浪尖,那就非常的被动了。”
所长听了魏亮说法,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便问,“那以魏记者所言,我们应该如何减少负面影响?”
“这个我建议你们还是依法办事,这样做如果引起社会反响,你们可就被动,我们也很难把你们做正面报道。”魏亮不说具体办法,让他依法办事,自己体会其中道理。
“都是下面几个不懂事,我马上让他们纠正。”所长说完,急急忙忙让下面几个人,解了孙超群的手铐,带回禁闭室。
“这样做就对了嘛,你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个细节的报道。”
“那让二位费心了。”所长连连感谢,魏亮替他们考虑得周全,建议得很及时。
出了派出所,两人直接去皇城分局,拜见黄局长。
因为工作经常联系,黄局长对魏亮很熟悉,也因为工作上的相互关系,大家彼此需要对方协助、合作,黄局长很给魏亮面子,见面就直接问来此目的,魏亮也不掩饰,简单说明意图。
黄局长听说了魏亮来意,就告诉魏亮,这个案子厂家追得很紧,如果想尽快放人,需要缴纳保证金才可以放出。
他说,“法外不外乎人情,既然我们经常有合作关系,对方也是你的重要亲戚,我就按最低规定给予通融,但需要缴纳三千元保证金,交了就立刻放人,但回家后不能外出远门,每周还得来派出所一次,例行问话。”
“行,就按局长所说,我们回去准备保证金。”魏亮和孙超华谢过黄局长,出来分局后,对孙超华说,“下边的事,你要抓紧办,省得夜长梦多。”
“好,这事我回家就办,好了再通知你。”
告别了魏亮,超华回到家里,对母亲说,“需要三千,现在才一千,怎么办?”
听说交了钱,丈夫就可以回家,超群的媳妇拿来了家里全部箱底五百元,对超华说,“我这里是超群让我保管的,就这么多了。”
“剩下的我们到你舅家门口借去。”母亲把牙一咬,就是低三下四,求人说好话也得把钱弄到,早一天交了,超群就少受一天罪。
“那好,我现在就陪你去。”超华为了弟弟,也只好降低身段,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舅舅家,孙超华母亲对弟弟说明来意,舅舅满脸忧愁,还没有开口,其妻(超华称妗子或舅妈)马上说道,“我的好姐姐,按说外甥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给孩子帮忙,可你知道,你弟弟以前不懂建筑,就这第一个唯一的工程就搞砸了,亏了本不算,还把家里的老底都搭进去了,都是他没有本事,不会管理惹的祸。”
“没有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来请你们的,看在孩子还在遭罪的份上,你们就帮孩子一把行不?”母亲哀求舅舅和妗子。
舅舅见姐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刚想张口,却被妗子抢先回答,“我的姐姐,不是你兄弟见死不救,实在是囊中羞涩了,他也是干着急,没有法子了。”
超华这时候插话道,“妗子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但是我们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毕竟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再说,我作为小辈向你保证,借钱我们会想法还的,只是周转一下,解决一下超群的难题。”
“好你个大外甥,合着你以为我们有钱不借似的,谁都是知道超群的事比天还大,难道我们还不知道那个轻,那个重吗?”妗子把孙超华的口也堵死了。
母亲见哀求无望,“我总以为孩子出了大事,你们能帮一把,看来,我这老脸白丢了。”说完,伤心地流着泪,拉着超华生气地走了。
舅舅见状,想出门安慰姐姐,被其妻子拽住,死死不让他动弹。
到了其他几个舅舅家,他们一听超华母亲说明来意,尽管超华说自己有工作保障,可以在两年之内归还,让他们不要担心,但都没有得到他们慷慨解囊。
他们大致都是类似的套路,要不说资金紧张,要不就是手头不便,刚刚把钱用到别处。
回到家里,母亲很伤心地哭泣,说,“你舅舅变了,把过去对他的好全忘了。”
超华一边安慰母亲,一边想着办法。
他自行到几个叔父家去开口,一家凑个几百元,应该可以吧,结果一试,让他大失所望,他心里很不舒服,怎么现在的人都这样了,平时没有事,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到紧要关头,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改变了口气,推三阻四,话说得很漂亮,但就是没有实际行动。
找到了几个自认为关系不错的老亲戚去,一开口,结果都是一无所获。他真纳闷,怎么都是这样了。
后来才听明白人告诉他,没事的时候,说大话,吹牛不用上税,不用拿出真金白银,什么也没有损失,谁不愿意?再说,借给那么多,如果还不了,那不是自找烦恼?
也许在今天看来,一千伍佰元不算是什么,但在那个时候,对于像孙超华这样的国家职工,一个月工资最多也不过一百二十元,对于农户家庭,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五百元。
人家不借也有人家的道理,对你而言是老人救命,而对人家来说,想得最多的是值得不值得接触,角度不同,想法各异也就见怪不怪了。
孙超华母亲很想不通,过去那么慷慨帮助的亲戚,今天自己遇到了麻烦,怎么都忘记了过去对他们的好呢?
孙超华不明白,小时候受过自己恩惠的堂弟、堂妹,怎么到了关键时候,都态度冷漠,不愿伸出援手?
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你帮助他们的时候,感恩戴德,如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无动于衷?
超华想了半天,告诉母亲,现在我们要做的只能是,求乡党帮忙了。“我们只好一家家去求人,把人家借的都记下,有了马上归还人家。”
母亲说,“也只能如此了。”
超华陪着母亲,挨家串户走访,据实相告,借钱的目的。
还好,善良的乡党大多数都很同情超群的遭遇,拾元、二十元、三十元、……最多一百元的也有,而且还是那些平时与超华家,来往不是很紧密的富裕人家。
凑完了钱,回家一点数统计,一千六百元,超华心里一亮,说超群有救啦。
见他说超群回家有希望,父亲往日的忧愁才换上了笑脸,全家都高兴地期盼超华早日带超群回家。
舅舅晚上过来,母亲见了很生气,舅舅诉说了自己的难言之隐,以求姐姐谅解,并拿出200元,给超华。
超华把钱还给舅舅说,“算了吧,反正钱够了,如果舅舅有空,希望你和我一起去接超华吧!”说完看着舅舅,等待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