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弟,翻过前面这座山,差不多就到了蜀郡地界了。”吴南渡指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大山说道。

冯疆看了看,看似山就在眼前,其实两人骑马狂奔的话也得大半天才能抵达山脚。

望山跑死马。

自从两人谈妥之后,吴南渡本想着准备一下再出发。

可冯疆却是等不及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吴南渡立即同意当天便出发了。

两人快马赶路,差不多已经一天了,才抵达此地。

“到成都城还需要多久?”冯疆问道。

“过了此山,骑马一日便能抵达成都地界了。”吴南渡说道。

他对这条路自然熟悉,和乌寨的买卖就是从这里往来的。

当然,基本上都是他将东西运到蜀郡的乌寨,然后再从乌寨拉走自己需要的东西。

冯疆暗暗点了点头,自己这样赶路应该算是快的。

希望乌寨那边这两天不要发生什么大变故。

冯疆心中现在有些患得患失。

真要是各道人马齐聚乌寨,他希望这些家伙还未能找到卫夫人一脉的线索,希望他们能够藏深一点。

可要是自己抵达的话,那就希望只有自己能够发现线索。

其实是一种矛盾的心理,不管这么说,都希望事态朝着自己有利一面发展,人之常情。

“不过,那是往日,眼下一天怕是不大够。”吴南渡又说道。

见冯疆看向自己带着询问的目光,吴南渡不由解释道:“益州大旱,蜀郡最甚,那边灾民遍布,路上怕是不安全。白老弟,其实我们这样过去,有很大的风险,趁着还未踏足蜀郡地界,不如咱们雇几个人保护我们?”

“不必。”冯疆摇了摇头道,“我会武功的。”

吴南渡心中暗自诽谤。

他相信冯疆会武功,孤身一人,千里迢迢从扬州跑到益州,没一点依仗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是在平时,会点武功问题就不大了。

可现在是什么光景,那些灾民怕是要吃人了。

吴南渡不认为冯疆的武功会有多高。

哪怕冯疆给他的感觉不错,是个比较上进的白氏子弟,可在他看来冯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哪吃得了练功的苦?

所以说,武功肯定会点,至于有多高?

反正吴南渡是不大报什么期望。

来之前他就和冯疆提过,冯疆就是这么回答的。

现在已经到了蜀郡门口了,要是再不招人护卫就没机会了。

“白老弟,你确定?”吴南渡还想再挣扎一下,“我的命不值钱,你不同的~~”

“你放心好了。”冯疆摇头道,“保你我安全还是没问题的,唉,山上的草木全都枯死了,旱情严重啊。”

进入益州的时候,冯疆便发现这边和长安那边有很大的不同,土地开裂,草木大部分都变黄枯死,少有带点绿色的。

江湖断流,就算是一些大江大河没有断流,也就剩下涓涓细流,江底河底全都露出来了,用不了多久也会干涸。

“汉中郡这边还算好的,蜀郡那边据说是看不到一丁点绿意了。”吴南渡摇头叹息道。

见冯疆还是如此坚持,他倒是不好再劝了。

接下来还得靠自己了,靠自己是本地人,而且对这条路熟悉,希望能够避开那些危险。

“据说?”

“我已经有大半年不成去那边了。”吴南渡说道,“要不是遇到白老弟你,我吴家和乌寨的生意怕是黄了。”

冯疆倒是没有答话了。

吴家现在极为落魄,外面欠债不少,想要找人借钱都借不到了。

要知道和乌寨做买卖,那得是先将他们想要的货物拉过去,这些货物都得自己先垫着。

吴南渡现在连购买这些货物的本钱都凑不齐。

“乌寨那边其实催过我几次,都被我搪塞过去了,希望他们不要因此记恨。”吴南渡又说道。

“好好解释一下,相信没问题,大不了给他们一些补偿,这些就算我的。”冯疆很是大气道。

冯疆的话让吴南渡心中有些振奋。

不愧是大商行的子弟,说话就是不一样。

“白老弟,我想冒昧的问一句,此次和乌寨的买卖大概有多少银子?”吴南渡问道,“这样我心中好有数。”

问银子的事,其实非常忌讳。

所谓财不可露白,一般是不会告知外人。

可自己要是不知道冯疆的一些底,在和乌寨那边洽谈的时候很被动。

冯疆注意到了吴南渡忐忑不安的神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若是寻常的生意伙伴,尤其是刚刚认识的,在钱财上肯定是要万分谨慎。

不过自己对银两方面倒是不大在意,这次吴南渡真要能够让自己和乌寨搭上关系,能够进入乌寨,花再多的银子都是值得的。

艺高人胆大,冯疆倒不会怕吴南渡会黑了自己的银子。

“一万两左右吧。”冯疆没有迟疑道。

吴南渡不由吸了一口气冷气,大手笔啊。

冯疆是刚刚出道,而且还是过来第一次探路的,出手就是一万两?

就算是大商行出身,出手也得慎重一些。

难道说自己对江南那边的商行还是低估了,他们当真是富得流油?

在他想来,冯疆拿出一千两就差不多了,若是可以再多个几百一千两,自己能够在此次买卖中赚个百十两就能够大大缓解自己吴家的窘境了。

“白老弟,我没听错吧?”吴南渡咽了咽口水,生怕是自己听岔了。

“没错,你就按一万两和他们谈。”冯疆不以为意道。

豪气。

吴南渡心中感慨万分,自己在冯疆面前当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了。

想想自己吴家最为兴盛的光景,全部家当,满打满算的大概就一万两左右吧。

没想到在自己父亲手中赔了个精光,还欠着别人不少银子。

“明白了。”吴南渡心中那个激动啊,不过他热情肯定便熄火了,“白老弟,这里还有点问题,这银子~~”

“不够?”冯疆眉头微微一皱。

老实说他此次出来有一万二千两左右的银子,自己虽说在王府只干了几个月,但郡主是按一年2000两给自己的。

刚才说一万两,也是给自己留点余地。

“不不不~~”吴南渡急忙摇头,“是太多了。”

“不要紧,可以多购置一些。”冯疆笑道。

冯疆的话让吴南渡一阵无语。

感情这位小爷是脑子一热跑来益州的,他对生意上的事不大熟悉啊。

还好遇到了自己这样老实的人,否则不要说谋财害命了,从冯疆身上刮一层银子下来是肯定的。

“乌寨一年和外面做的买卖不过几万两银子,其中药材只是一部分,大概只有几千两的样子。”吴南渡解释道,“所以白老弟,你就算将乌寨这一年份的药材全都包揽了,也用不到一万两嘛。还有,这些药材不可能全都给你,其他人也得分一部分,我琢磨着最多两千两的样子,只少不多。”

冯疆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若吴南渡真要说银子不够,自己就有点尴尬了。

还有两千两作为预备,怕也不保险。

没想到是银子太多了。

仔细一想,冯疆倒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暴发户,想事情有些脱离实际了。

说暴发户,其实也没错。

在郡主那边发了一笔横财。

像乌寨这样的苗寨势力,虽说和外界有点买卖交流,但对大部分乌寨的苗族族人来说,他们的圈子还是封闭的。

所以说,这种交易量不会太大,乌寨会将其控制在一定范围,免得受到外界的影响。

“那么其他的也可以购置一点的。”冯疆笑了笑道,“除了药材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有。”吴南渡立即来了兴致。

知道冯疆准备花一万两的时候,他自然希望能够帮冯疆多花出去一些,这样他可以多赚一些。

当然,他不会心黑宰客,还是会合理的安排冯疆的银子。

“乌寨有不少山珍,哦,野味也有不少,这些在益州都算是罕见的美食,更别说是其他州。尤其是你们扬州,能够有这些山珍,怕是天价。有一些都成了贡品,想要购得一些大家都是抢破了头。”

听着吴南渡说得口沫横飞,冯疆有些讶然。

“听你的话,这些比药材更受欢迎?”

“这不明摆着的吗?”吴南渡有些无语道,“白老弟,你看重乌寨的这些药材,可不代表其他人也看好,再说就算有一些疑难杂症需要这些药材,可天下又有多少人得这种病症呢?所以说,这些药材其实没那么畅销。山珍野味就不同了,享用过一会,就不会忘了那种味道,那个鲜~~哦,那些山珍都是乌寨经过特别的手艺制成的干货,外人是做不出那种地道的味道。”

冯疆心中暗暗摇头。

吴南渡已经在美食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极力推销让自己尽可能多的购买这些山珍野味。

其实冯疆知道吴南渡的话不假,若自己真是为了做买卖,为了赚钱,他这个推荐其实是最为正确的。

当然,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对于吴南渡的推荐冯疆笑纳了。

可以让他在购置药材之后,用剩下的银子去购买山珍野味。

“白老弟,绝对不会亏。”吴南渡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想啊,扬州都是有钱的主,就希望这种调调,稀罕物才稀奇,可以买得上高价。而且这些是货真价实,绝对的美味,不是蒙人的。我现在就是担心抢不到多少啊,反倒是药材可能拿下一些。”

“一切都得见到乌寨的人再说。”冯疆说道。

吴南渡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了。

的确是有这个前提条件的,若是自己无法说服乌寨的人见冯疆,冯疆是不会出手的。

转来转去,为了自己吴家能够翻身,自己是豁出去了,就算给乌寨的那些大爷跪下也认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可现在自己下跪不就是为了银子,为了黄金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两人谈起了旱情,不免提及了官府的态度。

对此吴南渡气极,官府的态度简直是将人往绝路上逼。

冯疆心中暗暗叹息。

之前从梁江行口中也听到了一些,这种事其实见怪不怪了。

想要当地的官府有什么作为,太难了。

冯疆倒是希望梁江行在杨于泽那边有所收获。

杨于泽上书朝廷是肯定的,不要说他和梁江行的交情。

就梁江行给他带去的有关卫夫人一脉的消息线索,就值得他豁出去帮梁江行,帮益州争取朝廷的一些赈灾粮了。

除此之外,冯疆还在想,如果吴南渡真的谈下来这笔买卖,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肯定是不可能运到白家的,那么只能是魏氏商行了,交给魏漪雪。

这样一来,难免还得和吴南渡解释一下。

不过这些解释肯定要到自己将正事办完之后,到时候直说又有什么关系?

对吴南渡来说,反正都是做生意的。

和魏氏商行合作同样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进入成都城比两人预期的还要麻烦点,两人多花了半天才抵达。

路上的饥民托儿带口,瘦骨嶙峋,路旁不时就有饿死的人。

野狗到处乱窜。

这种凄惨的场面,冯疆这个穿越者哪能见过?

以往也就是在电视电影上才能看到些镜头,现在真实感受,内心无比的压抑。

按说他现在在江湖中杀人都没什么感觉了,可这种人间惨剧不得不让人动容。

冯疆将自己带来的干粮分出去了,可自己这点分发又能抵什么事?

最终还得看官府,看朝廷的赈灾力度了。

可这益州黑莲教蠢蠢欲动,接下来可是有更大的灾难,不管对谁都是。

民变,起义。

一旦乱起来,底层的百姓首当其冲,其次就是一些大户。

而真正得益的却是那些少数人,主要是黑莲教以及真正的豪强势力。

成都城其实早就封城,城门关闭,禁止通行了。

城外聚集了太多流民,官府是不可能打开城门让他们入城的。

也就是在外面支起了一些粥铺,有官府的,也有城中积善之家开设的,有用没用,总归是有口汤水喝,哪怕汤里没几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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