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柔一晚上翻来覆去,都在想着那个画面。

她从悦楼回来的那日,脑海里浮现的江小侯爷被刺的画面。

真的是春日宴那日的事情吗?为什么她老是梦见江小侯爷呢?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江小侯爷上辈子莫不是个扫把星吧?权柔又翻了一次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里越发明显起来。

今儿守夜的是槐枝,她睡得本来就浅,权柔这么翻来覆去的,槐枝就越发担心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又一次听到声音之后,槐枝从外间起来,悄悄地走近权柔身侧,没想到权柔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眸直看着槐枝。

槐枝下意识想喊出来,却被权柔一个眼神望过来,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权柔已经翻身下床,身上还只穿了白色的里衣。

她也顾不上穿鞋子,整个人几乎是朝着槐枝扑过去,然后一把捂住她的嘴,“外头有人,”

权柔贴在槐枝耳侧,用气声说着。

槐枝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

权柔看着月白纸糊着的窗户,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先前翻身的时候,分明听到了声响。

这可是侯府,汇安郡主可不喜欢什么猫啊狗的

权柔原是想按兵不动,先看看动静,却没想到槐枝醒来了,她怕这丫头一出声,打草惊蛇是小,外头那要是来取她命的,那岂不是连累了槐枝去?

所以才捂住了槐枝的嘴巴。

槐枝能在汇安郡主身边做三等丫头,机灵劲儿自然是有的。

见权柔这般,当下便赶紧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做了。

权柔这才松开手,两个人都盯着那扇窗户,没有说话,只是身子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个距离,如果有人从窗口跳进来,她们也不是无路可逃。

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探她的屋子?权柔想不到人选,也想不到理由。

边上槐枝小心地拉着权柔,自己往前半步,挡在权柔跟前。

权柔心下微暖,拍了拍槐枝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边上桌案上头放着的烛火,给她使了个眼色。

槐枝赶忙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把烛台拿过来,然后捏着嗓子问,“姑娘,姑娘,您可要喝水?”

权柔眼睛盯着窗外,喉咙里却闷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半夜渴醒的模样,“给我倒杯茶来。”

槐枝答应了一声,视线半刻不离开窗户。

她松开手上的烛台,黄铜烛台落地,响声沉闷,外头很快有人被惊醒。

“怎么了?”

“哎呀,我给姑娘倒水,不小心碰到了烛台!”槐枝忙用一副快哭了的声音说着。

“小蹄子一天到晚的不省心,”外头守夜的是这边的婆子,大半夜被人搅了清梦,脾气也不怎么好,说话便不客气起来。

权柔放轻了声音,“不过是打翻了烛台而已,闹什么?”

自海棠上次在清霜殿收拾了那个丫头以后,这边伺候的人各个对权柔都是恭敬着的,听得权柔这么说,外头的人便忙道了多嘴。

权柔嗯了一声,听着似乎有些生气的模样。“叫灶上的打了热水来吧,我要起来了。”

现下才五更天,可是主子说要起,下人们能说什么?

便都撑着瞌睡起来忙碌。

槐枝扬起声儿来,“姑娘,奴婢服侍您更衣。”

清霜殿里的人尽数起来了,丫头婆子们也都不敢耽误,端水的端水,洒扫的洒扫。

听见外头有了人说话,权柔和槐枝才放下心来。

槐枝抓了桌上的汤婆子打开,三两步上前去,推开窗户扔了出去。

又大着胆子四下看了几眼,没见有人,这才长舒了口气,转过身来扶着权柔道床边坐下。

“姑娘,这可吓死人了!”槐枝现在还心有余悸。

然而权柔却被这丫头那扔汤婆子的做法给唬到了,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儿,“我瞧着你那般大胆,只当你不害怕呢!”

她觉察外边有人的时候,自己心底都颤了颤。槐枝这小丫头,只一开始惊讶了几分,后头倒是做的很好了。

得了权柔夸赞,槐枝咧开嘴笑了笑,“因为奴婢还得护着姑娘您呢,您若是出了事情,奴婢就算死一万次都不够的!”

“乱说,什么死啊活的,”权柔叱了她一句,眼底却更多了些温柔。“你去叫了鸳鸯进来,这事儿得与郡主说一声。”

这是在靖安候府,也许,别人的目标不是自己呢?

她不能什么都不说的。

槐枝也知道严重性,没敢耽误,但是又不敢放权柔一个人在屋子里,便叫了个端水进来的小丫头去后头喊鸳鸯来伺候。

鸳鸯已经起来了,外头那么吵闹,她也不是聋了。只是等那小丫头来传话的时候,她便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

“姑娘怎么就醒了?”今儿到槐枝值夜,鸳鸯也就没在前头伺候。

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说话很顺溜,“回鸳鸯姐姐的话,先头姑娘说渴了要喝水,槐枝姐姐不知怎么就把烛台撞翻了,惹了外头的婆子的觉,那婆子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姑娘便有些生气了,说要起来。”

鸳鸯一琢磨便更觉得不对了,当下连披风也顾不上,提了裙子就往权柔的屋子里跑。

外头洒扫的几个小丫头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她问声好。

权柔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榻上看书,一抬眼便瞧见鸳鸯跟阵风儿一样的冲进来。

“姑娘可有哪里不好?”她气都没喘匀,便急匆匆地近前去,上下打量着权柔,也没顾上什么行礼了。

槐枝见她来了,便使唤那几个小丫头都出去。

权柔见鸳鸯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便有些心疼她,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没什么大事,瞧把你给急的。”

虽说鸳鸯是只是丫鬟,但是进府这些日子,鸳鸯对权柔的好,权柔自己都看在眼底。

况且,鸳鸯又不是一般的丫鬟。汇安郡主身边放出去的几个一等丫鬟,要嫁个小官,还是很容易的。

鸳鸯眼睛都有些红红的,望了望槐枝,又望了望权柔,“姑娘可别哄我!”

权柔不是那种会折腾人的主子,更不会突然就生气起来。而槐枝呢,看着是个跳脱性子,其实比谁都沉稳,怎么可能把烛台给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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