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被沈慎关在庄子里休养了两三日,便跟着大队的车马一同回了京。

秦媛乘坐的马车十分舒适,金丝的软枕,白玉的茶具,每一处都透露着设计者的用心。

秦媛懒洋洋的靠坐在软垫上,双目微阖,身侧的沈慎手中执扇,轻轻地为她扇着风。

“我想着你回来了,便将正院又重新收拾了一番,”沈慎细细端详着秦媛,低笑道:“那正院十分的漂亮,窗外种了一整排的垂丝海棠,可惜这会儿花期已经过了,待到明年四月,你便能看到那满树的海棠花了。”

秦媛听着沈慎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面上却是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沈慎也不以为意,仍旧一个人说个不停:“岳母怕是不知道你身份的罢,不知道也好,免得她太过高兴四处宣扬,反倒不好了。”沈慎手上的动作不停,“我今日一早便送信给了子诚,想必这会儿他已经在府中等着你我了。”

听沈慎提起苏信,秦媛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她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沈慎冷声道:“大哥也知道兄长的安排吗?”

见到秦媛终于理会自己了,沈慎面上的笑容更是柔和了几分。他停了手上的动作,轻轻地往秦媛的方向靠了靠,这才低声说道:“子诚那毛躁的性子,我怎么敢提前与他说。”他看着秦媛,桃花一般的眼眸微弯,满是柔光,“你终于又回来了,我怎么敢有半分的马虎。”

不知为何,秦媛看着眼前无比温柔的男子,心中却是涌上了阵阵的恐惧感。

她不由自主的微微后移,似是想要离面前的人远一些。

沈慎自是注意到了秦媛的动作,他的脸上仍是挂着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秦媛,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秦媛被沈慎看得浑身发毛,只得僵直了身子,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兄长,我知道你一向最是疼我,可是我对你仅有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沈慎闻言,脸上的笑意一僵,却是很快又恢复如初。他低笑一声,伸了手指似是想要触碰秦媛的脸颊,秦媛的头却微微后仰,避开了他的手指。

沈慎的手便僵在了半空,良久,他才缓缓的收回手指,低叹了一声,道:“你的心思,我又岂能不知。”他说着,眼眸微微垂下,神色怅然,“可是,如今你好不容易再次回来,我总觉得,只有将你放在自己的眼前才能放心。”

“所以,即使你恨我,我也不想让你再离开了。”

沈慎说完这句之后便再没有看向秦媛,而秦媛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得也闭了嘴。一时间,马车中便仅剩下车轮碌碌的声响。

城外的庄子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不过两个时辰的工夫,马车便停在了沈府的大门前。

马车才挺稳,秦媛就听到车外响起了她熟悉的声音。

“你们拦我作甚,是你们老爷让我过来的!”苏信站在大门内,被几个家丁拦着,不满的大声嚷嚷着,“你们听到没有!”

秦媛听到苏信的声音正想要探头往车外看,她身边的沈慎却先她一步掀开了车帘,笑道:“隔着几里远就能听到你嚷嚷的声音了,你如今也是承了爵的人了,行事就不能稳重一些?”

苏信看到沈慎,方才那满身的气势立刻泄了大半。他后退两步,这才低低的唤了一声:“兄长。”

沈慎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才回过头来,轻笑着对身侧的秦媛道:“到了,下车罢。”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几步下了马车。

沈慎下车之后却是没有动,而是回过身向着马车伸出了手,柔声说道:“来罢,下车罢。”

坐在车上的秦媛微微一愣,她看着那伸进来的纤细修长的手指,呆呆的半晌没有动作。

车下的沈慎却是极有耐心,就这般站着,似是秦媛不下车,他便就这般一直等下去。

就这般僵持了好一会儿,苏信却是耐不住了,他一个箭步越过众多的家丁,几步跑到马车前,劈手便掀开了车帘,咧着嘴笑道:“妹妹,下车罢。”

秦媛看到苏信,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容。她点了点头,这才扶着苏信的手,迈下了马车。

一旁的沈慎倒也不觉尴尬,只是缓缓收回了手,笑吟吟的看着那笑作一团的兄妹。

秦媛下了车,便被苏信拉着往沈府里走,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兄长并没有与我说的很详细,我只问你,你可是自愿回来的?”

秦媛闻言无奈苦笑,自己这个大哥虽是顽劣了些,但是对于自己还是了解的很。她先是回头看了看沈慎,见人并没有跟上来,这才低声回道:“怎么可能是自愿的,我原本想偷偷回京,想办法将定国公救出来,却没想到……”

苏信听了脚步一顿,有些懊恼的冲秦媛低声吼道:“那个卫雍是傻子么,竟敢就这么让你回京来,上次放你去辽东的教训还没有受够,还想多来一次吗?”

秦媛听苏信的声音渐渐高了,连忙上前两步伸手将他的嘴堵了,嗔道:“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这般说话。”

苏信猛地拉开秦媛的手,皱着眉嚷嚷道:“什么地方,不就是沈阁老的府邸么,怎的,成了内阁首辅还不让人说话了不成。”

秦媛有些恼火,正欲再去堵他的嘴,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哪个不让你说话了?”

苏信听了这个声音,方才那股狠劲儿瞬间消散了个干净,他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讷讷道:“兄长。”

沈慎再次应了一声,轻声笑道:“天气这般的热,你们兄妹二人有什么话进去说罢,我还有事要进宫一趟。”他说罢,转头看向秦媛,声音更是温和,“你先好好休息,带我闲了,再陪你到街上去逛一逛。”

秦媛垂了头没有回应,沈慎却是不以为意,轻笑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沈慎走远了,苏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兄长比之前可怕的多了。”

秦媛闻言也是抬起头来,看着那远去的修长身影,低低的叹道:“如今他身份与之前大为不同,自是再不能与原来相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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