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闻言微微眯了眯眼,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他哼了一声,冷声说道:“你莫要觉得老夫会信这些个花言巧语。”他盯着卫雍,眼神如刀一般锐利,“如今你家人因为媛儿而遭到构陷,今日你们二人恩爱时候,自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若他日恩爱不再,你能否还记得今日所言?”

卫雍闻言,脸上神色却是没有半分改变,仍旧是一脸坚毅的望向王恕,字字铿锵道:“我如今说什么怕太公也都会觉得是虚言,那我卫雍今日便不再多言,尽请太公看我如何做便是。”

说完,卫雍便一撩袍角,单膝跪了下去,一言不发的紧盯着王恕。

王恕仍旧斜靠在软榻上,就那般冷冷的盯着卫雍。良久,他才长叹一声,道:“罢了,你先起来说话吧。”

卫雍却是不动,仍旧执拗的跪在地上,盯着王恕,低声说道:“今日我们二人来拜见太公的缘由,怕是媛儿已经同太公说过了。”他回头看了秦媛一眼,“媛儿会有此决定,不过是为了安抚我心中的不安罢了,可若是我真这般做了,岂不是委屈了媛儿。”他说着,再次向着王恕拱手,“媛儿说她要与骆门主一同回京,我无力阻拦,只能求太公好好看护媛儿,莫要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王恕闻言,面上便露出了感慨之色,他缓缓抬手,示意站在门外的阿昌将人扶起。

阿昌上前两步,伸手便将卫雍扶了起来,卫雍想要挣脱,这才惊觉阿昌内力深厚,自己竟是反抗不得。

他有些惊讶的望向这面容清秀的少年,阿昌却在将他扶起之后,便松了手,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王恕自是看到了卫雍脸上的神色,开口解释道:“阿昌自幼便跟在我身侧,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却是跟着知行学了不少的本事来。”他伸手指了指阿昌,“若是你觉得知行不合适,那我便命阿昌跟着媛丫头回京,你可觉得放心一些了?”

卫雍侧头看了阿昌一眼,正想说什么,却听门外又传来一声反对之声:“不行,阿昌还是跟在您老人家身边为好,我与媛儿一同回京去。”

众人闻言便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门帘微晃,骆知行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仍旧是那一身招摇的长袍,身上却是溅了点点的红色。他发髻虽然不乱,却仍是叫人觉出了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来。

骆知行进来,却是没有看旁人,径直走向王恕的面前,就那般直直的跪了下去。

“师父,弟子已然知晓自己错在了哪里,这次回京,便由弟子回去。”他垂了头,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轻佻,低沉的似是在压抑自己一般,“也算是有个了结。”

站在一旁的卫雍自是听不懂骆知行这话中的意思,可是王恕与秦媛却是清楚明白的。

秦媛上前两步,伸手扶住骆知行的手臂,低声劝道:“骆大哥,你不必如此勉强自己的。”

骆知行闻言却是没动,只苦笑了一声,回道:“这并不是勉强,相反,你让我留在这里,我反而更加的不安,倒不如亲自回去。”

秦媛还想再劝,却听到坐在上首的王恕低低的叹了一声,说道:“也罢,你能跟着媛丫头,我自是更放心一些的。”他说罢,再次抬头看向卫雍,“你与媛丫头的事情,我看也不必再拖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二人今日便将这亲结了罢。”

卫雍的思绪原本还停留在骆知行的身上,听了王恕的话,一时间竟是没有回过神来,只愣愣的盯着王恕,口中下意识的应道:“是。”

跪在地上的骆知行听了这话却是吃惊不小,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有些惊讶的望着王恕,惊叫道:“什么叫择日不如撞日,师父,成亲哪有这般草率的!”

卫雍被他这一叫,这会儿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忽的转头盯着王恕,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太公,您的意思是……”

王恕则是被骆知行吵嚷的有些头痛,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微微皱了眉道:“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自然是尽快去做。”他说罢,又抬头望向卫雍,“媛儿的意思只怕也是明日便立刻出发。”

“你们二人既然已经认定了对方,那成亲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我想媛丫头也是不会在意这些的。”王恕笑着瞥了一旁埋头不语的秦媛一眼,再次开口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的决定权还是在你们二人,若你觉得太过仓促,那等丫头回来也是一样的。”

卫雍闻言,沉默了片刻,转头望向坐在他身后的秦媛。半晌,他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望向王恕,说道:“多谢太公成全,不过媛儿在我心中如同珍宝一般,我又怎会愿意这般轻待了她。”卫雍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信任媛儿,也珍惜媛儿,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如今日这般珍惜她。”

卫雍说罢,一掀袍角,再次单膝跪了下去,坚定道:“还请太公做个见证,待媛儿从京城归来,我们便即刻完婚。”

王恕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缓缓点了点头,示意骆知行将卫雍扶起,这才笑着开口说道:“你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你们二人以后的路还长,自是不必纠结于这一日半日的。”他说完,又抬头看向一旁的秦媛,“丫头,这下你便也可放心了罢。”

秦媛脸色通红,只一味的垂着头,微微的点了点。

王恕再次朗声大笑了一阵,这才挥了挥手赶人:“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歇了罢,若是明日出发,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

从王恕的院子出来,二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各自忙碌不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媛自顾自的收拾着行李,又嘱咐了竹青一番,这才吹了灯。

躺在床上,秦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想着今日卫雍的话,心中不由生了些热意。

她侧耳倾听,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掀开帘子往西次间看去,那边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秦媛站在内室门口良久,这才下定决心,抬了脚,缓缓往西侧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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