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却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了他的话,而是径自与陆其重说着话:“卑职以为,此事不若悄悄的告知巡抚大人,待到将其余的内奸全部引出之后,再一网打尽,岂不更好?”

陆其重微微颔首,沉声应道:“此话有理,我明日便派了心腹之人回去向萧大人传递此信。”

见他二人完全无视自己,一旁骆知行彻底的恼了。他三两步跨到秦媛身旁,一把扣住秦媛的肩膀,低喝道:“你可听到了我说话?”

秦媛只觉肩膀一痛,微微皱了眉头,沉声说道:“放肆,陆千户面前你竟也如此不懂规矩!”

骆知行被她这么一吼,微微愣了一愣,下意识的便接口说道:“小瑾儿,你就是这么跟兄长说话的。”

秦媛听他如此说话,脸登时便沉了下来。话一出口,骆知行也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忙捂了嘴。

坐在案几对面的陆其重此时面上却是震惊无比,他伸手扶了榻几,身体微微前倾,径直望进秦媛的眸中,一字一顿的问道:“他这话,是何意?”

秦媛伸手扶额,她一向就知道骆知行这人行事没什么章法,如今若不是太公要求,她是定不会将此人带来的。

骆知行面上见陆其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大有不说个清楚明白就不会轻易放过的态势。

他抬手抹了抹脸,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陆千户到底也曾是你父亲手下的兵,应该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罢。”

陆其重闻言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明白骆知行这话是何意了。

他收了气势,再次坐回到毡毯之上,哑声说道:“大小姐知道在下曾在辽东参军的事情?”

秦媛听了陆其重这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心中却是已经了然,想必陆其重早就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她长叹了一声,这才再次端正身形,向着陆其重揖了一礼,低声说道:“叫陆千户见笑了。”

陆其重听她如此说,便是知道她默认了自己所称呼的“大小姐”这三个字。

方才他不过是因为听到骆知行的称谓,想要试探一二,却不想面前这人,竟是就这般简单的认了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再次望向秦媛,沉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媛也端正的坐好,听了他的问话之后,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低了头,微微叹了一声,说道:“千户大人竟然如此简单便信了我?”

陆其重看了一旁的骆知行一眼,这才开口解释道:“我知道贵府与王老先生的关系,自然也知道这位骆门主的身份,从他与小姐一同出现,我便知道,小姐与苏府关系匪浅。”

秦媛不由失笑:“竟是如此,”她回头看了眼已经席地而坐的骆知行一眼,见他丝毫没有说漏嘴的愧疚感,不由得再次叹道:“如此说来,还要多谢陆千户替我苏家保守这个秘密了。”

陆其重不过淡淡一笑,说道:“在下也曾受过伯爷的恩惠,与伯爷一同驻守过辽东,对伯爷十分敬重,自然也对伯府的事情比旁人多注意了几分。”他说着,对着秦媛略拱了拱手,“还望小姐不怪在下擅自调查府中的事情便好。”

一旁的骆知行却在此时开了口:“若不是知道你对伯爷恭敬非常,我又怎么会在你面前如此失态。”

秦媛闻言,狠狠的瞪了骆知行一眼,怒道:“你莫要为自己的过错寻借口,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此事宣之于口,出门之前太公是如何嘱咐你的,你全然都忘记了?!”

骆知行被秦媛吼了一通,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他张了张嘴,想起师父在他出门之前一再叮嘱自己,如今瑾儿换了身份,莫要再用原来的称谓唤她。自己倒是应的好好地,可是这脾气一上来,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他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申辩些什么,低声喃喃道:“你这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换了个身子,连脾气秉性都换了个彻底。”他说到这里似是又有了几分底气,“你的规矩礼仪呢,你就是这么跟兄长说话的?”

秦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才又转向对面的陆其重,再次歉意的笑笑:“我这兄长常年在外自在惯了,千户大人莫要见怪。”

陆其重表情淡然,微微笑道:“小姐客气了。”

秦媛不想再继续纠缠此事,便向着陆其重拱了拱手,说道:“如今我已为秦氏女,还请千户大人莫要在如此称呼我了,方才的事情,也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权当没有听过罢。”

陆其重对于秦媛这话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微微顿了顿,最终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应道:“大小姐秦百户请放心,陆某虽然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但是恩将仇报这等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秦媛也淡笑着回道:“卑职自是信得过陆千户的,只是怕日后若是有什么反倒给千户大人惹了麻烦。”

陆其重微怔,的确,苏瑾曾经进过那兀良,也见过忠勇伯苏潜,想必对于辽东兵败的内幕也是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他想起自己因着要维护六皇子而被迫与晋王合作的事情,心中便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他望向秦媛,略带歉意的说道:“令尊之事,陆某很抱歉。”很抱歉没有还伯爷一个公正,很抱歉,他没有办法如实说出真正的背后主谋。

秦媛却不很在意的摆了摆手,低声说道:“陆大人不必如此说,如今苏家能够平安已是万幸,秦某已经不再苛求更多了。”

陆其重看着眼前这面容恬淡的少女,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帐内一时间便是尴尬的沉默着,康镇也就在这个时候掀帘走了进来。

他手中端着一方茶盘,上面放着一壶四盏。这套茶具虽是普通的白瓷,在这行军路上,能有如此用具已是难得了。

他将茶盘放下,为几人添了茶,这才察觉出气氛不对。

他看了看沉默的几人,低声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一旁的骆知行正欲开口,却听帐外传来了一名锦衣卫略带几分慌张的通传声:“二位大人,不好了,有贼人闯进了军营,将那探子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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