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中沉默了良久,好一会儿,沈慎才抬手掀开了轿帘,看着站在离自己只几步远的苏信,低叹了一声,才挥了挥手说道“即知道时候不早了,便快些回去罢,免得岳母挂念。”
苏信立刻展开了笑颜,点头应道“那小弟这就回去了,兄长也早些回去罢。”
沈慎并未再回话,收回了手,轿帘瞬间落了下来,再次将轿中人遮了个严实。
苏信见状再次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对车夫低声吩咐道“直接回府罢。”
青城站在小轿旁边,看着那马车得得得的离去,低声问道“您在此地等了伯爷近一个时辰了,好容易等到了,就这么让伯爷走了?”
沈慎端坐在轿中,面无表情的阖着眼,听到青城的话,微微蹙了蹙眉,良久才低低的说道“对于子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正确与否。”他说着,声音愈发的低了,低到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若是瑾儿还在,怕是要怪我多管闲事的吧。”
青城自是听到了沈慎后面的话,他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公子您想的多了,若是夫人还在,怕是也会如您这般对伯爷严加看管呢。”
轿中之人却没有再说话,青城看了看天色,这才又俯身低声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您还未用过晚膳,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沈慎抬手揉了揉额角,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即使是一厢情愿,可是每当身边的人唤出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抑制的从心里感到满足。
“回罢。”
回了沈府,沈慎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到正房用膳,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他端坐在书案之后,翻看着书案上的各种传信,沉声问道“萧晚何时入京?”
“昨日萧大人传信说,明日傍晚便能到达通州了,最迟后日酉时前也能入京了。”青城躬身立在书案前,低声的说着。
“嗯,”沈慎淡淡的应了一声,又继续问道“师兄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门主的传信是今早到的,说是已经见到了老太爷,二人正打算动身前往江西。”
“江西?”沈慎微微皱了眉,“师父又跑去江西作甚,还嫌那边不够乱么?”
“呃,”青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门主说,老太爷听说朝廷要派兵去剿匪,一定要去看一看,门主拦不住,就只好随行了。门主还说,老太爷的性子公子您也是了解的,他只能保证不出大乱子,但是若是老太爷执意要做些什么,他也束手无策。”
沈慎放下手中的信件,抬手揉了揉眉心,面上露出少见的无奈之色,低声说道“师兄在京中发生的事情,必定是瞒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的,师父此举怕也是在敲打我,叫我本分一些罢。”他说着,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还好此次南下剿匪的不是旁人,他老人家如何行事,我倒是不担心了。”
说罢,他沉吟了片刻,才抬首望向青城,说道“传信给师兄,告诉他新任的江西巡抚是谁,叫他不必太过忧心了。”
青城躬身应了声是,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今日锦衣卫的人去了秦宅,叫了那秦氏一同去了镇抚司衙门。因着是锦衣卫的人,我们的人不敢跟的太近,所以并未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此事我是知晓的。”沈慎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再次垂了头去看桌案上的各类卷宗。
青城见他似是不欲再说些什么,犹豫了一刻,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问道“公子,您今日还未用过晚膳,要不要叫厨房做些什么送过来?”
沈慎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确尚未用晚膳,他皱了皱眉,看着青城一脸欲言又止,这才低声说道“叫厨房随意做些简单的清粥吧,我今日也没有什么胃口。”
青城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如此又是平静的过了两日,萧晚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抵达了京城。
萧晚乘着马车从熟悉的街道上行过,他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不由得低声感慨道“不管外面的世道如何,这京城之中永远是如此的繁华,那些贫穷困苦,似乎也永远与这京城中的人无关。”
他身旁跟了萧晚多年的谋士季丹呵呵笑了两声,抬手拿了茶壶为萧晚倒上一杯茶,低声说道“这些事情,大人早应该看透了才是。”
萧晚收回身形,又在车厢中坐好,端起那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略带几分无奈的说道“好在过不了几日,我便又要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了。”他将杯盏放下,略带愧疚的看了季丹一眼,“倒是辛苦先生了。”
季丹再次将杯盏斟满,笑道“能够跟着大人,实乃季某的荣幸,何来辛苦一说。”
马车噜噜的向前行进,不多时便进了萧府所在的胡同。
萧老太太是早就得了信儿的,这会儿正领着儿媳孙辈站在大门外,不时的向胡同口张望着。见着马车进来了,萧老太太激动的向门外又走了两步,直到那马车停住,萧晚扶着车辕下来,老太太才颤巍巍的走到自己儿子的身前,哑着嗓子唤道“我儿总算是回来了。”
萧晚见了萧老太太立刻俯身跪了下去“儿子不孝,劳母亲担忧了。”
萧老太太眼圈立刻红了,她连忙抬手扶起儿子,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直搀扶着老太太的萧刘氏此时也红着眼圈,低声说道“母亲,老爷这一路辛苦,我们还是先行进府吧。”
萧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你说的对。”说罢便拉了萧晚的手,转身向府门走去。
待进了府,众人便径直去了萧老太太的院子。等到众人坐定,萧晚的几个孩子才规规矩矩的向萧晚磕了头,请了安。萧晚又向老太太说了这一路的见闻,众人又说笑了一阵不提。
直到亥初,萧老太太实在是乏了,萧晚这才带着妻子刘氏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