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真听了元召洋的话,心中忍不住苦笑。果然如此,晋王怕是想要自己将这罪名全数担下来罢。
元召洋望着面前躬身行礼的汪真,良久才低叹出声“殿下原也是想要救先生的,可是如今锦衣卫已然插手此事,殿下若是贸然出手,怕是”
汪真躬身垂首,暗暗咬了咬牙,沉声回道“在下明白,汪某一条贱命,若是连累了殿下,汪某万死也难辞其疚。”他收回了手,直起身来,正视着元召洋,“汪某愿为殿下尽最后一丝绵薄之力。”
元召洋含笑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先生果然乃大义之人。”
翌日一早,散了早朝之后,惠文帝缓步回了乾清宫。他坐在书案之后,随手翻阅着内阁呈报上来的奏折,低声问着身侧的冯山道“今日可派人去了燕王府?”
冯山立刻笑着回道“去了,奴婢一早就派人过去探望过了。太医院的刘院判今儿一早也去了燕王府,说是殿下伤势无碍,定时换药,有个把月便能好全了。”
惠文帝闻言颔首,低低的嗯了一声,随手又拿起另一本奏折,继续说道“朕记得库房里有两支百年的老参,你再选些旁的东西,一并送到燕王府去。”
冯山笑着躬身应是,轻声退了出去。
惠文帝这才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看到谭功这个名字的时候,略微愣了一下,口中喃喃道“此人看起来倒是颇为熟悉。”他沉思了片刻,看那奏折是吏部呈报上来的,这才扬声唤道“来人。”
冯保听从冯山的吩咐,一直候在殿外,听到惠文帝的声音,立刻推门走了进来。
他躬身向惠文帝行了一礼,便听惠文帝沉声问道“你去内阁,将沈卿请来。”
冯保立刻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可巧,今日内阁并不是沈慎当值,若是冯山,倒是知晓这些事情的,可是冯保却不知道。
他一路小跑到了内阁,却听说今日沈阁老并不当值,此时怕是在吏部衙门里了。
吏部衙门设在宫外,冯保一时有些为难,他赶忙掉头往冯山所在而去。
冯山此刻正在乾清宫后殿,此处作为惠文帝的私库,除了惠文帝与他之外,旁人没有圣命一概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冯保站在殿外焦急的搓着手,好一会儿才看见冯山从里面缓步踱了出来。
冯保立刻迎了上去,急声说道“义父,陛下方才要小的去内阁请沈阁老,可是小的到了内阁才知道,今日并不是沈阁老当值。”冯保语气忐忑,“那小的现在出宫去请?”
冯山闻言白了他一眼,慢声道“这些事情你早就应该牢记在心里了,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的毛躁。”
冯保不敢分辨,只是躬身陪着笑“义父教训的是。”
冯山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腰牌,扔给冯保,说道“你亲自出宫去请,陛下那边有我呢。”
冯保连忙行了礼,疾步退了出去。
冯山这才转过身,对着身后捧着各色礼盒的小内侍们扬声说道“你们将这些东西列个单子,一份随着东西送到燕王府,一份送到我这里,可记住了?”
那一列小内侍立刻躬身应是,冯山这才不急不缓的往前殿走去。
惠文帝等了许久却不见沈慎过来,正欲发火,却见冯山捧了杯茶走了进来。
冯山笑吟吟的将茶盏放在惠文帝手册,这才低声禀道“奴婢听说陛下方才要召见沈阁老?”
惠文帝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这才冷声哼道“那奴才可是去了好一阵子了,你就是如此管教的?”
冯山闻言笑容更盛,他抬手轻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这才说道“陛下教训的是,奴婢该打。”
惠文帝面上神色稍缓,冯山见状,这才急忙说道“陛下许是忘了,今日内阁是谢阁老当值,沈阁老此时怕是正在衙门里呢。”
惠文帝这才恍然,回身问他“原来如此,倒是朕误会那孩子了。”
冯山继续笑着说道“是奴婢管教不善,陛下日理万机,哪里能记得这些微末小事。”冯山说着,缓步移到惠文帝身后,抬手轻轻捏着惠文帝的肩头,“奴婢便叫他亲自跑一趟,去衙门里请了沈阁老来。”
惠文帝身形微微后倾,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了书案之上,满意的轻哼了一声。
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冯山望了桌上摊开的奏折一眼,又似不经意的转开了眼神,轻笑道“奴婢方才选了些滋补的药材,还有几样西洋进贡新鲜玩意,一并送到燕王府里去了。”
惠文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沉声回道“这些小事,你看着办就是了,不必来回朕。”
冯山却笑着说道“燕王殿下一向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奴婢便投其所好,陛下您不怪罪奴婢擅自做主就好。”
惠文帝低低的哼了两声,却没再回话。
不多时,殿外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冯保尖细的嗓音自殿外传来“陛下,沈阁老到了。”
惠文帝这才再次坐直了身子,扬声禀道“传。”
沈慎应声而入,身后的殿门在他进入之后便无声的阖上。
他上前两步,对着端坐上首的惠文帝躬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惠文帝略抬了抬手“沈卿不必客气。”说罢转向身后的冯山,“给沈卿看座。”
沈慎闻言道谢,这才站直了身形。
已经有小太监搬了圈椅过来,沈慎再次行了一礼,端坐在了椅中。
“沈卿,朕叫你过来,是为了问一问关于那谭功之事。”惠文帝再次拿起桌案上的奏折,看了沈慎一眼,继续说道“这折子是你们吏部呈上来的,你可看过来?”
沈慎眼眸微抬,似是看了那奏折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恭敬的回道“回陛下,此奏折正是微臣所写。”
惠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神又转向那奏折之上,低声说道“朕看这谭功倒也算是个可用之人,却被那开封舒家欺压,做了十几年的知县,如今确实是该提一提了。”他说罢,抬首望向下方端坐不动的沈慎,问道“沈卿觉得,何官职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