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知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小心翼翼的觑着沈慎,见他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我听开封那边的人传信回来说,卫雍已经登上了回来的船,想必再有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到达通州了。”
沈慎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骆知行也不知道再继续说些什么,讷讷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那什么,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见沈慎仍旧不动,表情有些尴尬的向外挪了挪,对着驾车的青城低声说道:“寻个无人的地方,我下车了。”
青城低应了一声,马车立刻拐向了偏僻的胡同里,骆知行再次回头看了沈慎一眼,咬了咬牙,低声道:“方才是我信口胡说,你休要放在心上。”话毕,便一个纵身,跳了出去。
车中的沈慎此时才抬起眼眸,他双眼通红,眼眶之中泛着微微的湿润。他唇角微扬,低笑了一声,喃喃道:“你哪里是信口胡说,你说的明明都是真的。”
而远在开封的秦媛二人,告别了萧晚与闾丘懿,登上了回京的大船。
因着黄河的水势已经和缓了许多,这次他们二人是直接从开封登的船,若是航程顺利,大约二十日左右就能到达通州。
秦媛暗暗想到,若是顺利的话,他们二人倒是还能赶上回京过中秋节。
卫雍倒是没想这许多,他将江桐等五个亲兵留在开封,用以保护闾丘懿。
闾丘懿也是个爽快人,十分痛快的就收下了,并与他二人约好,待到日后回京,定要好好相聚一番。
回去的路要顺利很多,没有了连绵的暴雨,船行的速度非常快。
八月十二,卫雍一行人到达了通州码头。
秦媛踩着船板下了船之后,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京城,终于又回来了。
卫雍似是看出了她神色中的倦意,温声问道:“若是觉得乏了,我们便在这里休息一日在回去,反正时间也还早。”
秦媛看了看天色,此时不过巳末,若是马车行的快一些,城门关闭之前,他们还是可以进城的。
她缓缓摇了摇头,笑道:“还是早些回去吧,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怕是早就盼着你回府了。”
卫雍见她坚持,也只好点头同意,唤人在秦媛的马车上铺了几层的软垫,这才让她上了马车。
秦媛上了马车,便斜靠在了软垫上,微阖了双眼,低声对坐在一旁的康镇说道:“我休息一下,若是有事你唤我便是。”
康镇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低声问道:“先生怎的不听二公子的,在通州休息一日再行回京呢?”
秦媛闻言睁开双眼,望向康镇,轻笑道:“你觉得,为什么呢?”
康镇微微蹙眉,略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道:“若说先生是怕宁王会对我们一行出手,那无论我们休息与否都会动手,所以,先生拒绝肯定与此无关。”
秦媛不语,仍旧含笑望着他,似是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康镇见秦媛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神中却带着信任和鼓励,终于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既然先生不是怕路遇刺客,那么就是想要快点了解舒家的事了。”
“舒家倒台,那是迟早的事情。这家人一向行事张狂,肆无忌惮,此事若是揭发出来,墙倒众人推,他舒家自是再没有好日过了。”秦媛微微笑起来,这笑容却叫康镇觉得心中隐隐的不安。果然,秦媛笑了一会儿,再次将眼阖上,低声说道:“我,不过是想家了而已。”
康镇听了她的话,脸顿时涨的通红,他讷讷了半晌,才呢喃着说道:“先生如此耍弄我,可有意思?”
“自然是有意思的。”秦媛仍旧半躺着,声音里带着些懒散:“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你是个懂得隐藏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以憨厚的模样示人,但是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在我这里,你不必如此的小心翼翼。”
康镇听的脑子一热,话不经思索的便脱口而出:“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秦媛的声音里带着笑,“我也不想知道,你尽可放心好了。”
康镇沉默了,他坐在秦媛的对面,看着那女子一身男儿装扮,眉眼英气,双目微阖,嘴角轻扬,一派闲适的模样。
再想想与这女子这几月来的相处,这女子自是聪慧通透的,这是他第一眼看到秦媛,便就发现了的。他想尽办法说服自己那个父亲,来到秦媛的身边,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子,绝非池中之物。
秦媛与卫雍之间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一开始,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般聪慧的女子,能够得人青睐也是正常。
可是这一次的开封之行,卫雍的行为太过明显,似乎根本就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这倒叫康镇看不明白了,这世家子弟不是最爱惜自己的名声了,怎的就这般大剌剌的将自己的情谊摊在众人的眼前。
上次卫雍这般做的对象,还是那青梅竹马的苏家大小姐,如今不过半年,怎的这二公子竟就转了性子,心属她人了?
康镇虽然因此而疑惑了很久,但这终究是旁人的事情,他想不通,便也就放下了。
直到有一天,康镇听到逐海称呼秦媛为小姐,他才如遭雷击一般的明白过来。
竟是如此么?
难怪以痴情著称的卫家二公子会如此不顾礼数的情谊外露,难怪他总觉得这二人的举动之间有着无比的默契,难怪
康镇收回思绪,再次望向半躺的秦媛,半晌,终于问道:“大小姐,何时回来的?”
秦媛睫毛微颤,她虽然猜测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已经被这个伶俐的小子看透了,可是真听他问出来,心中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她调整身形,再次坐了起来,低声问道:“你就这么确定吗?”
康镇垂头笑了笑,语气中略带这些无奈:“大小姐何必如此试探,既然您说了,我在您这里不必小心翼翼,那我们之间,有什么话,还是直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