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将自己的母亲送到正院,便领着林萱站在垂花门前迎客。各府的夫人多是领着自家未婚的姑娘来国公府赴宴,杨氏看得不由苦笑,这些个夫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林萱送了承恩伯夫人进了花厅之后,便又回了垂花门,凑到杨氏身边低声问道:“大表嫂,那承恩伯府不是一向不与咱们定国公府来往,怎的今日那伯夫人竟然来了?”

杨氏见四下无人,点了点林萱的额头,笑道:“你个小鬼灵精,心里不是都有了主意,还来问我作甚?”

林萱嘿嘿一笑,带点撒娇的意味:“我哪里知道嘛,嫂嫂就告诉我吧。”

杨氏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林萱是永宁侯府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嫡女。永宁侯夫人韦氏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三十岁上才得这么一个姑娘,阖府上下皆是宠爱有加。林氏是林萱嫡亲的姑母,膝下亦只有两个儿子,所以林氏对这个侄女也是十分的溺爱。

林萱虽然自幼被娇惯着长大,却是半点没有那骄纵之气,反而娇俏可人的紧,杨氏也是真心喜爱这个小姑的。她轻抚了下林萱的鬓发,叹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二表哥如今立了军功,谋得了差事,这些夫人太太们便都打起了主意。”

“可那承恩伯府里并没有适龄的小姐啊。”林萱偏头想了想,恍然道:“难不成是大公主”

杨氏忙伸手捂住林萱的嘴,轻声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里是说这话的地方吗?”

林萱忙闭紧了嘴巴,四下看了看,才笑着向杨氏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嘛,我知道错了。”

杨氏见时辰也不算早了,便说道:“好了好了,拘着你这半天,你也肯定闷了,快去水榭找小姐们玩去罢。”

林萱道了一声好,向杨氏福了福转身跑了进去。

杨氏看着林萱跑远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朝圣上有六子一女,长子齐王生母身份低微,且已成年已然就蕃;次子为元皇后嫡出,被封为了太子,入主东宫;三子燕王为林贤妃所出,与定国公府关系甚密;四子为晋王,其母出自左都御史徐府;六皇子为继后王氏所出,尚且年幼。

而这承恩伯府的嫡长女便是当今最受宠的舒贵妃,育有一子一女,且为龙凤双胎,便就是五皇子宁王以及大公主乐平公主了。

杨氏听卫城说过,圣上曾提起了卫雍的婚事,却不知为何又轻轻带过了。不过如今看来,圣上虽是息了招卫雍为驸马的心思,可那舒贵妃却显然还惦记着卫家如今的势力。

想到此处,杨氏忍不住再次叹出口气,难怪这许多年公公一直深居简出,不愿涉入朝堂之中,这其中的牵扯,的确让人身不由起。

内宅在宴客,外院也在宴客。

燕王迈下马车,站在大门外迎客的卫雍忙上前两步,躬身行礼道:“见过燕王殿下。”燕王忙抬手还礼,笑道:“二表哥何需如此客气。”

卫雍直起身来,笑着将他让进门,说道:“母亲今日一早还叨念着,也不知道殿下最近好不好,娘娘好不好。”

燕王随着卫雍向着宴客的厅堂走去,边走边笑着说道:“母妃也时常叨念起姨母,她知晓我今日要来国公府,还让我带了姨母最爱吃的带骨鲍螺。”他伸手指了指身后小厮手中托着的两个精美的匣子,无奈的笑了笑:“说是要让我亲自交到姨母手上。”

卫雍闻言笑笑:“母亲此刻应是在跟那些夫人们闲话,殿下此时去了怕也不能好好说话,待到女眷们散了,我再领殿下去见母亲不迟。”

燕王笑着点了点头:“但凭二表哥安排。”

卫雍将燕王送到了厅中,便折回了大门口,还未站定,便见到一架不算起眼的乌篷马车停在了门外。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自那马车上跃下,递上拜帖道:“吏部左侍郎沈大人应邀前来赴宴。”

那护卫说话的功夫,只见那车帘微微掀开,一个容貌俊逸的男子缓缓走了下来,正是沈慎。

沈慎缓步迈下马车,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这才向着卫雍走了过来,拱手道:“卫将军。”

卫雍神情冷漠,略略拱一拱手回道:“沈阁老。”然后伸手向门内一让,“请。”

沈慎略略颔首,眼带笑意,边走边轻声说道:“今日这定国公府花团锦簇,好不热闹。”他将眼神转向卫雍,“这赏花宴必然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的。”

卫雍自是听出了沈慎话中有话,神色却是不动,淡淡的回道:“沈阁老说笑了,赏花宴乃是家母招待各府夫人所设,父亲邀请诸位贵客来,却只是在雅厅之中喝酒品茶而已。”他说着转向沈慎,笑道:“若是沈阁老想要赏花观草,那卫某倒是可以带您到外花园里转上一转。”

沈慎轻笑不语,他眉眼微弯,斜斜的注视这卫雍,虽是没有说话,眼神中的意思却是透露的一清二楚。

卫雍被他这眼神看得光火,却又不得不按捺住脾气,扯着唇角僵硬的笑道:“阁老里面请。”

沈慎看到卫雍脸色微变,心中算是痛快了一些,笑着收回眼神,迈步进了厅中。

坐在厅中的众人见了沈慎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却有一人坐在原地纹丝不动,还冷冷的哼了一声。

那人便是永安侯府世子沈诲,沈慎嫡亲的伯父。

定国公府因着苏府尚在丧期的原因,并未邀请苏府众人,又因着沈慎与苏府关系非同寻常,便请了沈慎前来。

众人皆知沈慎与永安侯府的关系,所以卫家人在宴客的时候虽然给永安侯府送了帖子,却都以为永安侯府并不会来。卫康哪里想到,那永安侯府的世子竟是亲自登门了。

眼下这境况,众人皆是觉得尴尬不已,沈慎却是不以为意,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走到沈诲身前躬身行礼道:“侄儿见过大伯父。”

沈诲冷哼一声:“在下可当不起阁老这一声伯父。”

沈慎仍是神色自若,他缓缓直起身来,笑道:“伯父说笑了,当不当得起,您也是沈某的长辈,沈某自当向您问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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