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雍听到此话,淡淡的撇了秦媛一眼,笑道:“如此便好。”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见帐帘外传来何冲的声音:“小秦,将军可在你这?”

秦媛一惊,几步走到门口,掀开帘子,便看到何冲一脸焦急的在外面来回踱步。

“这是怎的了?”秦媛从帐中走出,低声问道。

“你可知道将军在哪?”何冲见她出来,几步凑了过来,说道:“大将军派了亲卫来,说是有急事要寻将军。可是这一大清早的,将军居然不在帐中,你说这不是急死个人么。”

“将军在我帐中,”秦媛轻笑,“我替你转达便是,你可还有其他事情?”

“你早说啊。”何冲说着,便往秦媛的身后的帐门走去,“我去直接禀了将军!”

秦媛尚未来得及拦住他,便见他停住脚步,恭敬的抱拳行礼。她回过头,才发现卫雍就站在自己身后,直直的盯着他们二人。

“何事?”卫雍声音低沉,淡淡的扫了面前的二人一眼。

“大将军有急事寻您,还说要秦先生一同前去。”何冲垂着头,感觉到将军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背上,他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知道了。”卫雍的声音冰冷,撇了眼僵立在侧的秦媛一眼,说道:“走吧。”

二人进了卫康的书房,便见到一个胡人少年端坐在卫康的对面。那少年看来不过十岁上下,眉目深邃,皮肤微黑,头发梳成许多辫子,随便的散落在肩头。

卫康见二人进来,抬手招呼了二人坐下。待二人行了礼坐定,卫康便指着对面那小男孩笑道:“这是现任金汗乌善的长子,朵颜。”

“父亲,这是何意?”卫雍有些疑惑,望向端坐在对面的少年,微微蹙眉道:“金汗在这个时候将他的长子送到我义州,难不成想要议和?”

“正是如此。”卫康朗声笑道:“乌善有意与我大陈议和,为表诚意,便让自己的长子做这议和使。”

“这乌善可信?”卫雍面带不屑,侧头望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秦媛,继续说道:“且不说那哲别仍然带着十几万大军在五十里外虎视眈眈,单是那国师易九便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同意议和。”

“这便是条件。”卫康笑容微敛,正色道:“使者带来的信中说明,只要我大陈助他除了哲别,他便愿向我大陈称臣,岁岁朝贡。”

端坐在一旁的朵颜小脸严肃,磕磕巴巴的接口说道:“我父汗认为,两国交战,苦的永远是百姓,两国交好,才能长治久安。”

“你竟会说汉话。”秦媛叹道,她再次打量了一番那少年,方才发现那少年虽是胡人打扮,却是端坐在太师椅上,颇有些大陈世家子弟的风范。

“父汗非常喜爱大陈的文化,认为大陈被称为礼仪之邦正是因为拥有我们金人所没有的文化。所以我自幼便被父汗要求学习汉话,只是在下愚钝,说的不好。”那少年说着微微垂眸,似有一丝赧然。

“殿下不必自谦,”坐在一侧的卫康笑容温和,“你年纪尚幼,能够将汉话说的如此流利,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那大将军同意金汗的要求了么?”秦媛收回眼神,望向卫康问道。

“朵颜皇子昨夜才至义州,我尚未向圣上禀报此事,”卫康转向秦媛,“先生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秦媛望了那朵颜一眼,方笑道:“属下曾听说过现任的金汗乌善。”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大皇子乌善在辽东也算是半个名人了,金部的人皆知道乌善主和,所以不为前任金汗索托所喜。”

“他在朝中经常因为征战之事与二皇子,三皇子发生争执,因此几年前被索托罚去了马场看马。之所以说他在辽东有名,是因为他常常乔装打扮了偷偷跑到义州、广宁等边关城镇来,镇中的百姓十有八九都是见过他的。”

“他来此地不为其他,只买了书便走。后来城中的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个高眉深目会说汉话的胡人,一时间竟成了笑谈。百姓传来传去传到了镇守的将军的耳中,这才知道,这个胡人便是金部大皇子,乌善。”

“从此之后,边关城镇的百姓便对这个大皇子好感顿生,乌善的名字也就在辽东传开了。”

“原来如此。”卫康笑着颔首,“先生果然对于辽东的事情了若指掌。”

“大将军过奖。”秦媛略微垂下头,似是没听出他话中有话,而是平静的回道:“属下不过是自幼便长在边关,听家父常常说起军中之事罢了。”

“如此说来,乌善此人倒是可信了?”卫雍侧头望向秦媛。

秦媛听到他的话,再次望向那少年,笑道:“朵颜皇子便是金汗最大的诚意了吧。”

卫康笑着颔首认同道:“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打算上报圣上,待圣上决策。”

秦媛也附和道:“大将军所言极是。”

秦媛回去后便将此事说给了苏信,苏信听了也笑道:“如此一来倒是甚好,边关的百姓终于不必再受战乱之苦了。”

秦媛也笑着调侃他:“你倒是误打误撞的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苏信闻言笑了起来,笑了一阵,似有想起什么,盯着秦媛,问道:“妹妹,你为何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卫二哥呢?”

秦媛本是笑意盎然的脸,在听到苏信的问话后慢慢的沉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对于我的话自是信任。可是止戈与我,说到底不过是一些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又凭什么相信我便是苏瑾。”

她顿了一顿,方继续说道:“况且我那时候以为你与父亲都已经不在了,这翻案的责任便是落在我的身上,我不想拖累他人。”

“如今我已是秦媛,便要以秦媛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秦媛望向苏信,眼神有淡淡的哀伤:“而秦媛,是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站在止戈身边的。”

苏信听了她的话,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她揽进怀里,低低的叹道:“我的傻妹妹,你想这么多作甚。你一直就是你,不管你个是什么样子,真心疼爱你的人,总是会认出你的,也一定会接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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