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芳并不介意李锦容的恶劣态度,实际上,他越是发怒着急,云芳心头就越是高兴。十几年前的旧帐和前几天他和他那鼻孔朝天的娘惹下的新帐,惹得蓝家上下一个个的都不高兴,虽然现在还不到算总账的时候,但是总要先讨一点利息的嘛。
心头爽快,云芳颇为好脾气的说道,“也好,李家少东不愿意‘浪’费口舌,在旁边做个证就好了,也好让大家伙知道咱们蓝家向来是行的正、坐的直,不是那些惯会坑‘蒙’拐骗的。”
“哼,不是坑‘蒙’拐骗,那我整整一吊钱是给了鬼了啊?!”李锦容心头暗自诽谤着,却没有说出声来,只是把一双刀子一样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云芳,如果目光有形的话,估计李锦容这目光早就把云芳大卸八块了。
云芳却仿佛知道他的愤怒和不甘一般,故意的一偏头,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而是对着自己的哥哥,扬声说道,“哥哥,我一个小丫头怕说不清楚,这事啊,还得你替李家少东,和大家伙细细的说说。”
往常遇到这样的场合,大山因为自己伤了一条‘腿’的缘故,会自卑的推辞的,可是今日的情形有些不同,早上的时候大山刚刚在自己的屯子里‘露’了脸,兴奋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呢,此时的他自信心达到了顶点,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受了伤的那条‘腿’了。
听了芳儿的话,大山一‘挺’‘胸’膛,拖着残‘腿’缓缓的上前了一步,指着地上的那堆白‘花’‘花’的萝卜条,大声的说道,“大家听我说,这缸萝卜条腌成这副样子,咱们是早就知道的,咱们兄妹怕耽搁了赵家的喜筵,才特意跑了这一趟的。”
大山的话一出口,立即引来的围观人群的小声议论:
“这事蹊跷啊。”
“是啊,明知道腌成这样,还让人家带回来,蓝家耍什么把戏哪?”
“你们没听到蓝家小子说嘛,人家怕耽搁了喜事,专‘门’送来了。”
“这事没这么简单,他们让人家拿来了这样一缸萝卜条,摆明了就是让人家着急的嘛。”
“这也说不通啊,要是蓝家存心的使坏,干嘛又巴巴的送了来呢,这又是车又是马的,他们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唉呀,这事咱们外人确实想不明白,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别的事呢,还是得听人家怎么说。”
“一定的,一定的,昨天我就看到这个赵家的外甥往咱们松坡屯跑了两趟呢,走的时候扛着瓷缸,一直笑着,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啊。”
“听说这赵家的外甥不是一般人,人家家里在县城里开着买卖铺子呢。”
“还有这事呢,快说说,快说说,他作了什么合算的大买卖了?”
“我就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具体的也没看着啊。”
“你就没问问?”
“唉,咱一个庄户人家,有和人家不沾亲不带顾的,就是问了,人家也不会说啊,干嘛讨那个没趣。”
……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大山沉浸在被大家当作中心的美妙感觉里一时没有说话。
云芳也在默默的听着大家的议论,见大家议论的焦点终于转到了李锦容身上了,她瞥了一眼涨红了脸的李锦容,轻轻的咳了一声,扬声的说道,“哥哥,大家还都等着你往下说呢。”
“好,”大山得意的一挑眉头,抬手一指默不做声的李锦容,继续大声的说道,“大家伙猜的都对,也都不大对。昨天那位李家兄弟确实是和我们家做了一笔买卖,他要连汤带水的买下咱们一缸还没有腌好的萝卜条。”
“原来是这样啊,李家小子好聪明呢,这蓝家的萝卜条在咱们这一带出名了,他买了人家没腌好的,就是想学人家的秘方啊。”
有聪明的人马上大声的喊了一句,大家伙纷纷点了头,目光再看像李锦容时都复杂了起来,有人赞他聪明,有人鄙视他不厚道。
“其实,咱们蓝家这腌制萝卜条的秘方……”大山大声的说着,一边说一边还得意的撇了一眼垂下头去的李锦容,却接到了妹妹云芳投来的暗示的目光,他一时没有明白云芳的意思,把到了嘴边的关于蓝家小腰梦中得了老神仙指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云芳阻止了哥哥,自己理了理思绪,大声的说道,“方才关于李少东用心的猜测,是大家的猜测,但是李少东家里财大气粗的,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咱们兄妹却不好小人之心多说什么,只是明白的说了,咱们蓝家腌萝卜条不但要配料‘精’确,腌制时间也得‘精’确,必须要在咱蓝家呆足足够的事件才行。”
“前天,赵家拖了周嫂子去定萝卜条的时候,咱娘算了算时间,今天刚刚能准备好,这才答应了下来。”云芳一边说,一边环视着越来越多围上来看热闹的人们,继续说道,“可是,赵家做事周到,昨天就派了他们的亲戚,也就是这格李少东带着大子赶了过去。”
云芳阻止了大山说出腌萝卜条的来龙去脉,即使是她编造出来的那个梦中老神仙的事情也没有提及,而是模糊了这缸秘方的来历,却神化了这个秘方的各种要素。
云芳说道这里,稍稍停了一停,大山见云芳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又接过了话茬,“那时候,咱爹娘不在家,家里只有咱们兄妹俩人,小妹一个劲的说明这萝卜条得今天才能腌好,可是李家兄弟却怀疑咱们兄妹撒谎,非要当时就连缸一起带走咱们的萝卜条。”
“咱们兄妹实在是拦不住,也是让他把这缸带了来。可是,咱们腌这萝卜条也不是头一回了,知道到了你们这肯定是腌不出来的,所以为了不耽搁新人的婚宴,我们兄妹又赶紧的送了腌好的萝卜条来了。”
大山把主要的经过说完,得意的挑了挑眉,递给了云芳一个‘你哥说的很好吧’的眼神。
“是啊,”云帆对着哥哥点了点头,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听的入神的赵老太太,又补充着说道,“当时啊,周家嫂子也在场的,还是她给李少东凑了现钱呢。这件事啊,新娘子五柳姐姐应该也是听说了的。”
云芳这一提起周五柳,赵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大事要忙活呢,这个萝卜条的事情能有这么一个结局她已经很满意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赵老太太举了举手里的萝卜条,真心的邀请到,“是我老婆子老眼昏‘花’,错怪了好人,冤枉了你们兄妹。这样吧,今天我们家喜筵,你们兄妹几个一起来吃啊。”
“这个,赵大娘太客气了,”云芳看了看大山和小石头,客气的推脱到,“那多不好意思啊。”
“是我不好意思呢,咱们新媳‘妇’五柳就是你们松坡屯的,你们也不算外人,入席,一会儿可要入席啊,我们家今天事情多,招呼不周的地方,你们兄妹多担待了啊。要是你们不来,就是忌恨我老太婆今天说话不好听,咱们以后可怎么见面呢?”赵老太太又举了举手里的萝卜条,大声的说道。
“好,呆会看了热闹,咱们兄妹一定入席,蓝家领下赵家这份人情了。”大山豪迈的应承到。
“这就好,这就好。”诚恳的说完这话,赵老太太不满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外甥,端着云芳新送她的萝卜条,即匆匆的钻出了人群,快步的向着自家的院子走去,那里她的儿子和儿媳‘妇’马上就要拜堂了,她这个高堂可不能缺席的啊。
赵老太太一走,人群里大家又议论了起来。
“唉呀,蓝家就是仁义啊。”
“那是,要不人家能腌出这样的萝卜条呢,换个地方就不行啊。”
“可不是,那边不是有个想偷人家的秘方的么,可倒好,秘方美偷到手,还差点还了自家亲戚。”
“就是,就是,这可是他亲表哥娶媳‘妇’啊,一辈子的大事啊,他也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真是无商不‘奸’,六亲不认啊。”
“说起来啊,还是蓝家厚道,被这么算计了,还能不计较的按时把萝卜条给送了来,真是仁义啊。”
……
……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一边赞叹蓝家的仁义厚道,一边鄙视李锦容的卑鄙和自‘私’。
不过,蓝家兄妹来送萝卜条之事对于赵家儿子和新媳‘妇’拜堂成亲的热闹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随着赵家院内的唢呐声越吹越喜庆,人们纷纷散去,涌入来赵家的院子里。
被赵老太太一怒之下踢碎的粗瓷缸的碎片也被众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踩的更碎了,那些没有腌好的萝卜条也被人们无意的踩踏的没有了萝卜条的样子,‘混’合了泥土,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更不用说那些渗透入地里的料水了。
这就是有人挖空心思‘花’了一吊钱买去的东西,们转瞬间就变成了这么一堆什么也不是的垃圾。
云芳心中痛快,嘴角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向目光着那个聪明的倒霉蛋望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锦容已经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