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后满意地微微颔首,瞧向阿朝道:“既然皇后来请,咱们现就过去吧。”
阿朝:“......。”
“好。”
说是不紧张是假的,但好在皇帝早早就给她做过心理建设,倒不至于外露。
于是,一行人便上了步辇,往太极殿的方向过去。
一个时辰前,恭王等人终于接到了辽王齐越。
这时候,吴王还是识时务的,恭敬有加。
实际上,兄弟几个多年未见,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看到人的那一霎那,吴王倒是颇有感触。
辽王一如当年,就是身上少了些让人艳羡的朝气。
倒也不奇怪,任谁接连死了四个儿子,又新鳏,都高兴不起来。
吴王虽然人品不佳,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心软的,赶上了夺嫡,也没有野心。
若非心软,当年那种境地,也不会还想着拉辽王下跪,怕皇帝真把他刀了。
要不说他运气好,无论谁当皇帝,这样的兄弟,虽然丢人了些,但是叫人安心。
这不,看着如今已四月,辽王却还披着大氅,下马车时甚至咳嗽了两声,吴王心有戚戚,遥想辽王当年的气意风发,再看如今丧妻丧子的暮气沉沉......
一行人照规矩恭敬行礼,恭王和辽王相处地少,但亲兄弟间,倒也不算太过生疏。
要不是那个皇位,谁和谁又不是兄弟呢?
“二哥,开春了,怎么还穿这么多?”突然,吴王上前迎了两步,哀声唤道。
恭王和吴王都没反应过来,刚刚不是还怕着吗?
不在后面躲着,反而凑上来是几个意思?
辽王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视线从匾额上收回,就瞧着吴王眼眸中有那么一丝同情。
辽王:“.......。”
辽王嘴角微抽,动了动嘴唇。
连丧四子,中年丧妻,未满四十,就将鳏寡孤独占了个遍,确实值得同情。
就在恭王和成王陷入沉思,想着自己该是个什么态度时,辽王开口了。
“老子就是得了风寒,多穿了件衣裳,又不是死了,嚎地什么丧,要是皮痒了,就直说。”
吴王:“......。”
众人:“......。”
“老七,听说你媳妇还打你啊?.......难怪脑子不大好。”辽王直戳吴王的肺管子。
吴王:“......。”
吴王回过神来,差点忘了,他二哥就不是正常人,别人死老婆哭天抹泪,他啥事没有。
辽王还是那个辽王.......
看着在场的人怔住,辽王才看着太极殿的方向眯了眯眼,随即笑道:“走,给本王来路。”
“啊......辽王兄一路奔波,可是要稍事休息,离开宴还早。”成王轻笑道。
辽王没有接话,上下打量了成王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小成子,当年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现在看来混得不错,备受器重。”
成王:“......。”
成王也没料到,辽王得了风寒,火气倒不小,这火还烧到自己身上。
当然,成王转念,便想清楚缘由。
也是没办法,当年为了避免卷入夺嫡风波,他确实“病得只剩一口气”。
然而,等皇帝登基后,成王殿下因受新皇登基的福荫,一夜之间,就精神抖擞......
其实真算起来,成王幼时和皇帝关系并不好,毕竟两人中间隔了一条狗命,为此,成王幼时记恨了先帝六皇子很多年。
反而和寿王玩得多,跟辽王关系也不错。
辽王记仇,也是应当.......
就是这声“小成子”喊得如今三十多岁,儿子都快娶亲的成王殿下有些挂不住。
他尴尬,辽王倒是满意地狠。
“无需休息,本王也想快点看见,这么多年过去,老六这个皇帝,当成了个什么熊样?”
众人:“.......。”
得,看来辽王殿下心中的不忿,十年过去,还是没有消退。
太极殿内,气氛有些诡异。
皇帝坐于上首,身着黑色龙袍,上面的金龙反射的光芒,略有些刺眼。
两双相似的眼眸对视,哪怕沉寂无声,也似电光火石一般。
阔别经年,梁王从少年郎变成了沉稳有度的君王。
而风华无限的辽王,未满四十,却依稀可见鬓边白发。
辽王想,或许那张龙椅,那件龙袍,任谁穿,都会威仪万千。
刘全看了眼辽王,眸中闪过一丝讶色。
实际上,这些年,南境那边的密信,就没断过。
他家陛下自然不可能放任辽王一方势力镇守南境,还派了萧家军与之制衡,萧将军的二儿子,差不离就是在辽王军中长起来的......
对萧家而言是眼线,对辽王而言,就是人质。
故而,辽王的近况,时不时就会出现在陛下的案上。
但看到辽王面色略微苍白,似有病态的模样,还是有些叫人诧异。
“陛下......圣安。”辽王语气不甚恭敬,但僵持之下,倒是没有做出拔刀砍龙椅的事情。
虽是问安,但辽王的膝盖却是没弯.....
也是见怪不怪,辽王的膝盖,在先帝驾崩后就没弯过。
“辽王兄,一路辛苦,入座吧。”皇帝淡淡开口,并无什么异样。
辽王当然也不会客气,径直坐下。
众人都屏气凝神,实在是这两位的关系太过复杂。
论出身,辽王是俞妃之子,皇帝的生母,慈仁太后,当年不过是俞妃宫中的奴婢,一朝蒙幸。
说起来,总归是不好听的。
但曾经的一主一仆,却是彻底颠倒.......
还有就是辽王这回入都路上的刺杀,以及早夭的四个儿子,谁知道是不是皇帝的手趣÷阁,而辽王,有没有怀疑?
不过,明面上,两人还算和谐。
辽王是南境藩王,皇帝当然要谈谈南境近况的,也算是流程之一。
辽王在上首龙椅一角扫过,已然修补完好。
像是在宣告,任凭如何筹谋,帝位都无法撼动分毫,一切皆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