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龟殿下进入了马车,傻乎乎的乐着。
这一路走来,他早就和大家混熟了。
在官道下面点燃篝火吹牛b,骑着马大呼小叫策马奔腾,没人将他当王爷,他也不将自己当王爷看了,没了包袱,远离京中,如同自由自在的鸟儿。
“殿下。”韩佑难得称呼了一声“殿下”。
这殿下二字一开口,残龟面露戒备:“作甚!”
“和你打听点事。”
“好事坏事?”
韩佑苦笑一声:“过顺县后,要入垻州。”、
“垻州?!”
听到垻州二字,周统脸上呈现出了一种不自然的神色:“垻州是皇兄的封地,为什么要去垻州?”
“陛下叫我去的。”
周统垂下目光,微微哦了一声,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韩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和陆百川提到垻州,这家伙撒腿就跑,和周统提到垻州,这家伙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和我说说秦王殿下吧。”
“皇兄…”周统似乎有些烦躁,将手伸进裤裆里挠了挠被马鞍摩的发痒的大腿根:“我与皇兄都有快三年未见到了,不了解。”
说完后,周统看了眼韩佑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我…走啦?”
“坐下!”
韩佑虎着脸:“记得离京前陛下和你说过什么吗。”
周统垂头丧气:“要我事事听你吩咐。”
“还有呢?”
“若是由着性子胡闹,抡折我两条狗腿。”
“记得就好,现在和我说说吧,你和陆百川为什么都对秦王殿下闭口不谈。”
周统又不吭声了,支支吾吾。
韩佑照着这家伙的小腿就踢了一脚:“你爹让我去垻州,还没说让我干什么,周统,我只问你一句话,秦王殿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如果我去了垻州,会不会死!”
“死?”
周统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兄就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失了两翅的雄鹰,锈迹斑斑的钝刀,能杀的了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佑不明所以:“秦王殿下是残疾人啊?”
“你不知?”
“我知道还问你干什么。”
周统乐了:“那父皇也不信任你啊,这种事都不与你说。”
“信不信我现在给你扔出去让风白带着杂兵圈儿踢你?”
“好吧好吧,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当年皇兄被父皇耍了。”
“耍了?”
周统挠了挠额头:“不过是父兄不孝在先,父皇才耍他的。”
韩佑的八卦之火浓浓燃起:“一口气说完!”
“没什么可说的,就是那些骑兵的事。”
周统叹了口气:“当初周家不喜父皇,父皇那死德…父皇那刚烈的脾气你也知晓,便与本家绝了来往,可本家对皇兄极为欣赏,非但让皇兄在南关担任了折冲府的都尉,还在营区旁边山林中开了个空地,专门用来训练骑兵,周家提供良驹与钱财。”
“哦,周家豢养私军,让秦王殿下帮着训练,是这个意思吧。”
“是,最初只有两千人,皇兄极善练兵之道,尤其是骑兵,专门护送周家商队往来关内外,直到前朝昏君愈发暴戾,南地世家皆知啊前朝要亡,无不暗自谋划,周家也是如此,最后竟光明正大的募百姓交由皇兄训练,听闻足有骑兵三万之…”
“多少?!”
韩佑霍然而起,脑袋直接撞车厢顶棚上了,大惊失色:“多少骑兵?”
“传闻是三万,应是没那么多,可至少也有两万了吧。”
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秦王陛下…不是,秦王殿下…秦王殿下…”
一时之间,韩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三万骑兵!
三万,不多。
但是加上骑兵俩字,那就很吓人了。
就这么说吧,后世元朝席卷欧亚大陆,差点打穿全球,那时候也不过十五万的骑兵,而且超过一半都是轻骑,在冷兵器时代能有十万左右的骑兵,满地球横着走,问题不大。
老八夺京,老韩夺宫,两个人带的都是先锋营都是骑兵,数量不多,只有几千,可事就是这么让他们干成了。
京卫不抗打是一方面,前朝昏君不得民心也是一方面,还有很多很多因素,比如老实的老韩说是进京擒王,被听成了勤王等等,可不管如何说,带着几千骑兵,冲击个三四万的步卒战阵就和玩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国朝忌惮马家的缘故,马家没骑兵,但是在北地有马,那些本就弓马娴熟的马家人们,上了马就是精锐骑兵,关内大多都是步卒,根本拦不住,除非地形限制了骑兵机动能力。
周统打开了话匣子,一五一十的将当年的情况说了一下。
大皇子秦王周骁,当初有点反骨,虽是老八的骨肉,可心里是向着本家也就是周家的,毕竟老八给不了他的,周家都给他了。
四年不到五年前,也是周家想要彻底除掉老八的时候,那时候老八尚在东海舟师。
站在周统这个当儿子的角度上来看,老八早就有“野心”了。
老八那时候倒是能对抗周家,只是他的目标不是一个区区周家,所以不想因为周家暴露底牌,无奈之下,只得让长子周骁前往南地说和,其实就等于是送了个“人质”过去。
结果周家看出了周骁的能力,不但对其委以重任,让他担任了折冲府的都尉,还将家族私兵交给他训练成骑兵。
这一练兵,生生练出两万多骑兵,周家可以说是被彻底掏空了家底,还使用各种方法贪了朝廷的马匹税银等等。
可周家依旧乐不此彼,毕竟前朝那会都看出来即将要陷入乱世,手里有兵才是王道。
周骁牛b也牛b在这,他训练出来的骑兵,只认他这个都尉,也都只忠于他这个都尉,而不是真正的东家周家。
老八夺京前夕,将周骁骗出了南地,随即之后假借周骁的“名义”让两万骑兵镇守斐城,谁敢过斐城前往京中夺权就干死谁。
那些骑兵也没多想,一寻思老八是周骁的爹,周骁帮着老爹夺京,能理解。
其实这时候周骁已经被老八控制住了,之后老八登基了,两万骑兵也被打散,充入到各道的折冲府中。
这就等同于,无论是周家也好,周骁也罢,都为老八做了嫁衣。
可这事也说不出谁对谁错,周骁是老八的儿子,结果被老爸送到南地周家当人质,这老爹不咋地。
当了人质的周骁,又帮周家练兵,将周家当亲爹,这儿子也不算孝顺。
不咋地的老爹,又给不咋孝顺的儿子的精锐骑兵“收入囊中”,这就是整件事的前因始末。
周骁这种人,性情极为高傲,并不会因为老爹登基了,自己成了大皇子而“一笑泯恩仇”,口呼父皇圣明。
所以父子二人一直都有隔阂,关系极为矛盾。
韩佑恍然大悟。
难怪老八将周骁的封地划到靠近南关的垻州,以周骁的能力,又是大皇子的身份,随便拉点投资弄点钱才鼓捣出些骑兵都不是没可能。
垻州地理位置特殊,四面全是山,又靠近边关,可想而知,如果这小子搞什么猫腻,南关边军会第一时间敢去将任何刚露出苗头的火苗全部掐灭!
一时之间,韩佑感慨万千。
“这样的人才,还是亲儿子…哎。”
周统倒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其实这练骑兵无非钱粮二字,要是本王有个数百万贯,也能练出两万骑兵。”
韩佑再次震惊了,两万骑兵,竟然要花这么多钱?
周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乐呵呵的说道:“将军,您一直和散财童子似的,若不然您给卑职点钱,让卑职也给您练些骑兵。”
韩佑都懒得搭理他,如果这家伙真有这个本事,老八早就让他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