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刻钟的毒打,周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揍了。

天子亲军,的确不是宫中的天子亲军,是韩佑的天子亲军。

但是,但是但是,韩佑的天子亲军,办的全是和天子有关的事。

天子想到的,韩佑给办了。

天子没想到的,韩佑也给办了。

能刷名望,韩佑打的是天子亲军的招牌。

得罪人,韩佑打的韩府的招牌。

宫中缺钱了,韩佑送一大趣÷阁钱,然后承包以后宫中所有的花销。

天子看谁不顺眼了,或者即将看谁不顺眼了,乃至早晚有一天会看他不顺眼,韩佑直接动手,成了,壮大天子亲军威名,没成,是他韩佑的私人行为。

没时间教育儿子,好,我韩佑帮你管。

因为特殊原因没办法收拾世家和官员,好,我韩佑去收拾。

担忧百姓,好,我韩佑骑着马带着人日夜兼程不但将人给救了,还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士林觉得你得位不正,好,我韩佑广撒钱财,让四季山庄招收卸甲老卒,招收京中百姓,打的是你天子亲军的名义,哪个读书人敢说你的不好,百姓就先做了他!

有人贪税银,好,我上。

有人祸害军伍,好,我上。

有人不让百姓读书,好,我上。

我上,我上,还是我上。

天子的事,韩佑从来没推脱过。

这就是韩佑韩少尹韩亲军的作用,入宫,他是韩佑,得罪人的时候,他是韩少尹,能给天子刷名望,他又成了韩统领,韩校尉,韩小旗。

结果呢,结果就这么一个人,被天子亲儿子夺了官职,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在人家的地盘夺了官职。

周老板可以无比笃定的说,如果这事传了出去,哪怕是京中最恨韩佑的人,都会为韩佑抱不平,都会觉得当今天子就是个混账王八蛋薄情寡义之辈!

踹完了最后一脚,天子就说了一句话,将心比心,要是你老子我是韩佑,我他娘的早就不干了!

打完了,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周老板回到御案旁,浑浑噩噩的望着上面的小旗腰牌,哭的心都有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韩佑了,更怕的是,如果韩佑被伤了心,真的不干了…

天子不敢想下去了,他知道韩佑的打算,未来数年的打算。

四季山庄,从达官贵人的腰包里合法掏钱,然后用在百姓身上,富足百姓,用在宫中,补偿军伍,用韩佑的话来说,就是将钱流动起来。

工律,针对百姓,叫朝廷重新获得百姓的信任。

修路,针对矿区,增加矿量,补足军伍军器。

学堂,为朝廷选出更多的人才,并非世家子的人才。

这些是周老板、德妃两口子知道的,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他们认为韩佑肯定还计划了更多的事,为国朝,为百姓,为军伍,为天子打造大周盛世的计划。

两口子呢,又知道韩佑的脾气,这家伙可是当初敢在宫中和天子对喷的愣头青。

那么这个愣头青一旦被“伤心”了,觉得天子负了他,抽身离开的话,坐在龙椅上坐享其成的天子,很多事都会化为泡影。

两口子都是过来人,太清楚人心了,背叛,伤害,只有一次与无数次,所以周恪这位天子才不像个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经营着他与韩佑之间的羁绊与友谊。

坐在御案后,天子轻柔的抚摸着腰牌,如同抚摸着自己逝去的快乐与无忧无虑。

周统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觉得自己被玩了,玩的很惨。

祝隆给他玩了,祝隆不可能不知道关于韩佑的事,哪怕知道十分之一,再告诉他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他都不会去山庄。

他觉得韩佑也给他玩了,如果韩佑当场翻脸,他最多就是骂两句,耍两句王爷威风,断然不会强行夺走腰牌。

“父皇,母后,儿臣…儿臣…”

眼眶发青的周统可怜巴巴的望向身旁的周衍,低声道:“小九,救二哥。”

周衍哼了一声,只是跪在那里。

德妃走了过去,试探性的说道:“陛下,要不妾身去一趟山庄,韩将军也只是对您不尊敬,对妾身还是尊敬的,前些日子他听衍儿说妾身喜欢听道经,特意去了国子监请贺奇贺老夫子入宫为妾身讲经。”

“有何用,见了你,韩佑自是恭敬的,可倒是还是要见朕,见了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

文武双眼一亮:“陛下,容妃娘娘不是出自南地吗,前些日子还逢人便说以前在南地时见过韩府二夫人邬明月,要么,让容妃娘娘去山庄,寻邬夫人说项一二?”

跪着的周统都傻眼了。

到底谁是皇帝,让妃子找臣子去给天子求情,完了还是找人家婆娘?

“不妥。”

周老板叹气道:“容妃就是吹嘘罢了,人家邬明月哪里认得她,要不叫钱寂去吧,钱寂不是说韩佑与他相交莫逆情同兄弟吗。”

周统:“…”

周衍建议道:“还是周老大人吧,恩师与周老大人走的勤。”

“不成,工部尚书哪里来的颜面,孙守廷…”天子也不确定了:“孙守廷总说韩佑不应担任天子亲军,应去户部任职,这二人关系如何?”

周衍摇了摇头:“孙尚书也在吹嘘,恩师根本不理他,说孙尚书总想着占便宜。”

周统的嘴巴张成o形,大脑一片空白。

周老板:“那刑部吴定弼呢?”

周衍:“恩师说不搞他就不错了,那律修的和狗写的一样。”

周统已经麻木了,遍体生寒。

“赵泰如何,赵泰是吏部尚书,这颜面还是有几分的吧。”

周衍摇头摇的更激烈了:“前些日子恩师刚从赵府讹了三十万贯,刚回山庄恩师还乐呵几日,这几日又说要少了,说赵泰数狗的,还是得干他,恩师说的干,就是收拾他。”

“三十万贯?!”

周老板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的事,朕怎地不知,韩佑为何不分朕一点?”

“恩师说要给王海,就是恩师护院,毕竟是赵家人伤了…”

话没说完,周统瞠目结舌的问道:“韩佑那小儿…不是,韩将军…管吏部尚书要了三十万贯,赵家出身的赵泰,吏部尚书赵泰,要了三十万贯?”

周衍没好气的说道:“赵家人内斗,无意之中伤了恩师的护院,前些日子给了恩师三十万贯,算是汤药费,恩师又给了他的护院。”

周统长大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

闭上眼睛,低下头,周统喃喃道:“父皇,母后,小九,那我…我登门认错可…可好。”

天子冷笑道:“你配吗?”

周统没有任何犹豫之色,斩钉截铁:“不配。”

“你如此羞辱韩佑!”周恪的火气又上来了:“朕今日就是活活打死你都不冤。”

德妃也跟着骂道:“你不过是掌管军器和辅兵罢了,若不是有个皇子身份,你…你叫本宫说你什么是好,数遍全朝文武,哪有韩佑这般的臣子。”

文武下意识点了点头:“凡陛下忧愁,韩佑皆可用心解之。”

周统估计是被打傻了,自言自语道:“那岂不是天神下凡,就不信没有他不擅长之事…”

说到这,真的被打傻了的周统抬头说道:“父皇,他不会统军打仗啊,儿臣会,儿臣擅长啊,这一点他可不如儿臣。”

“是,韩佑应是不会统军,不假。”

天子再次撸起了袖子,冷笑连连:“那你知晓京中有一人叫做韩百韧,朕想请教楚王,楚王殿下,可否率令部族麾下击溃十倍之敌一夜之间夺取京中,宫中?”

周统吞咽了一口口水,纯属就是好奇的问了一句:“那父皇您能吗?”

德妃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棍子:“还是打的轻,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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