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四季山庄内,足球场边。

王海与赵飞鱼二人正坐在看台上,沉默不语。

距离韩佑离开京城前往长垣,算上今日已经过了五日。

距离王海当初与赵飞鱼的十日之约,已经过了九日。

球场上,马如龙与马家庄户正在接受淅淅沥沥的喝彩声。

马家忠君队再次蝉联义父冠军,拿仪刀队刷了六分。

没有陆百川的仪刀队,那就完全是白给队,发挥正常的状态下踢巧夺天工队都有点费劲。

球员已经开始退场了,观众们也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球场。

很快,东侧看台上只剩下了王海与赵飞鱼。

不少山庄内部工作人员已经习惯了赵飞鱼的存在。

夜深人静时,封锁水云间,蛋姑娘和两位少夫人在澡堂里互相打水仗。

球场边,赵飞鱼大呼小叫的为她喜欢的球员们加油。

戏台下,悲极而哭,喜极而泣,伤极而怒。

食堂中,左手一个馕饼,右手一个馒头,面汤吨吨吨往嘴里灌。

篮球场上,手里攥着雪球和小王爷周衍互相追逐着。

日升时,来到辅兵营无情嘲笑着那些晨练的杂兵们。

月落时,前往辅兵营学堂安静的听着国子监大儒们授课讲经。

许多人不知道赵飞鱼的身份,只是认识海爷,蛋姑娘无论去哪里都是畅通无阻,哪怕是男澡堂子。

刚刚停了两日的雪,又下了,鹅毛大雪。

王海安静的看着《诗经》,赵飞鱼搂着双腿卷缩着。

“明日,就是第十日了吧。”

赵飞鱼将脑袋埋在双膝中,喃喃着。

“今日到了子时便是十日结束,应允您时未过子时,算一日。”

赵飞鱼微微“哦”了一声,这一声哦,掩盖着什么。

沉默了片刻,赵飞鱼轻声道:“我习惯你陪伴在我身边,可以多陪十日吗,其他人笨手笨脚的,我不喜欢。”

“恕难从命,过了今夜,小人便要星夜兼程前往长垣寻我家少爷。”

“韩佑叫你去的吗?”

“不。”

又是微微“哦”了一声,赵飞鱼突然有些嫉妒韩佑。

“我喜欢山庄。”赵飞鱼望着慢慢飘落在地上的雪花:“再多陪我几日好吗。”

王海合上《诗经》:“我家少爷与赵大人并未约定时间,大小姐想留,留到何时都可。”

赵飞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哦”。

或许蛋姑娘不舍的,并非是山庄自由自在的快乐日子,而是其他事。

从小就集万千宠爱唯一身的赵飞鱼,从来没有像在山庄中这般快活,这般自由,恨不得每天有二十四个时辰可过,看不完的戏,打不完的球,吃不完的野味,在这里,她不用告诉任何人她是谁,也没有任何人在乎她是谁。

只要有王海在身边,她就会无忧无虑的快乐着,不用去想任何事情,只需要去想自己如何度过快乐的一日就好。

“好吧,反正本姑娘看你也都看的烦了,你快走吧,走吧走吧。”

蛋姑娘伸出手,用力推着王海:“和个闷油瓶似的,烦死了,快走快走。”

王海纹丝不动,再次拿出了诗经。

“君子重诺,小人虽不是君子却也要重诺,说陪你十日,那便要陪上十日,一个时辰不能少,一刻都不能少,子时小人自会离开,会有丫鬟与护卫接替小人。”

“哦。”

还是一声哦,赵飞鱼又将脑袋埋在了双膝中,静静的坐着。

王海轻声问道:“冷吗?”

“还好。”

王海站起身离开了,赵飞鱼的目光涣散着。

片刻后,温暖的狐裘披在了蛋姑娘的身上。

王海蹲在赵飞鱼面前,面无表情,细心的为蛋姑娘颈下的软绳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赵飞鱼望着王海那张看起来平淡无奇,却又让人感觉极为坚毅的面庞,有些出神。

王海坐回到了旁边,继续看书,赵飞鱼则是盯着海哥的侧脸。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读书?”

“非要回答吗。”

“嗯。”

“小的要证明一些事。”

“什么事?”

“小的是寻常百姓,寻常百姓即便读了书,也毫无用处。”

赵飞鱼一头雾水:“我不懂。”

“寻常百姓读了书,还是寻常百姓,变不成位高权重的读书人,所以…”

王海轻声说道:“官员是官员,并不是因为读了书。”

“我还是不懂。”

“官员做官,是因为他们出身,百姓读书,还是百姓,因为百姓并非出身世家。”

王海目光幽幽,继续说道:“所以,百姓也可以当官的,与读书无关,读过书的官员,并不是因为读了书才比百姓高贵。”

赵飞鱼收回目光,她没有听懂,只是觉得似乎很有道理,即便有道理,她还是没有听懂。

就在这时,一名南军老卒匆匆跑了过来。

“长垣回来人了,北门公子要小海你…”

话都没说完,蛋姑娘登时火了:“你管谁叫小海,小海也是你能叫的吗,只有本姑娘才能叫!”

南军老卒一脸懵逼,干笑一声:“大小姐息怒,北门公子有要事寻王海商议,可否…”

赵飞鱼一把抓住王海的衣袖,梗着脖子说道:“他说了,要陪本姑娘十日的,不去!”

王海没有吭声,望着南军老卒,微微摇了摇头。

南军老卒嘴里嘟囔一句什么,冲着赵飞鱼施了一礼,快步跑出了球场。

王海继续低头看《诗经》,只是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你去吧。”

赵飞鱼放开了王海的衣袖:“去吧去吧,不要你陪了,去了后,你去…去做你做的事吧,本姑娘带着丫鬟自己玩去。”

“多谢大小姐。”

王海霍然而起,将《诗经》塞在怀中后迅速跑走。

赵飞鱼突然大喊道:“慢着。”

王海驻足,回过头。

“我离开山庄前,你会赶回来吗?”

王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知,还是不能。

赵飞鱼又喊道:“那以后我来山庄,你还会陪我吗?”

海哥斩钉截铁:“不会。”

“可你说过要舔我的。”

“只是十日内,那时,已是过了十日。”

“那本小姐要怎样才可以叫你继续舔我?”

王海没有回答,冷酷无情的转过头,快步跑走,消失在了雪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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