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周宁等锦衣卫百户,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谁让他们是张府附近坊市的该管百户呢!

自己管辖的地界发生了灭门惨案,而且死者还是城内重臣,他们这些该管百户自然难逃其咎。

值得庆幸的是,周宁他们也并没有收到什么实质上面的惩戒。

仅仅只是在深更半夜被拽出了家门,在这雪地里面冻了一段时间而已。

“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许某人都已经说了。”

敲打完周宁等锦衣卫百户以后,那位许千户神色平淡地出声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诸位都散了吧!”

说话间,他步伐不急不缓地向着张府之外走了过去。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那几名北镇抚司百户,亦是有条不紊地跟了上去,继续护持着自家千户大人的安危。

眼见得如此情景,周宁他们这些锦衣卫百户,十分识趣地赶忙避让开了一条通道。

随即,他们齐齐拱手躬身拜道:“卑职恭送千户大人!”

微微颔首点头,许千户继续向前走去。

不过当他路过周宁身边的时候,他却是悄然停顿下了步伐。

“周宁,你且随我来!”

许千户的神色很是和善,态度绝非方才那般漠然。

“什么情况,自己这个身份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成?竟然让这位北镇抚司的千户另眼相看?”

内心当中闪过了一丝惊慌,不过周宁却是强作镇定,没有在表面上展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是,大人!”

再次微微欠身,周宁拱手抱拳回话道。

虽然周宁弄不清楚身前这位许千户,葫芦里面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堂堂北镇抚司千户相召,他又哪里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最终也只好跟在对方的背后,动身朝着张府宅院之外走了出去。

从表面上看,周宁始终保持着一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的态度。

不过在暗地里面,他却是再一次准备好了虎魄刀。

倘若面前这位千户大人当真会危害到自己,那么周宁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暴起反抗。

即便杀了一位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十有八九会让周宁沦落到天下之大,却没有半点容身之处的凶险境地。

但是面对危机,周宁总不可能毫无作为吧。

就这样,怀揣着最坏的打算,周宁跟随着那位许千户,缓步走出了张府的门庭之外。

“好了,你们几个,也别跟着我了!”

宽敞高大的门庭之下,许千户缓缓站定,他头也不回地对着那几位北镇抚司百户吩咐道:“该去查案的查案,该继续检查现场的,继续检查现场!”

眼下这前首辅灭门惨案,可是算不上结案呢。

许千户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敲打敲打私底下不怎么作为的南京锦衣卫。

至于调查张府灭门惨案的事情,自然是由他手底下的北镇抚司精锐负责。

他这位千户大人,又怎么可能去亲力亲为呢?

更何况在这件案子的背后,还牵扯着尤为复杂的干系。

身为坐镇南京的北镇抚司千户,他自然知晓一些张府灭门惨案背后的隐秘。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去趟这趟浑水的。

得了许千户的吩咐以后,那几名百户先是重重地抱拳行了一礼:“大人慢行,卑职告退!”

而后便恭敬地退入了张府之内,去继续检查张府的案情了。

“靖安啊!”

待到身边只剩下了周宁一人的时候,许千户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和悦地笑着说道。

耳中闻得此言,周宁脸上的神色不禁为之一怔,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大人,卑职在!”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周宁应声答道。

这许千户口中的靖安二字,必然是在称呼他的表字。

毕竟眼下这张府门庭之下,就只有他和对方两人罢了。

其他恭候在张府之外的锦衣卫旗校,可是都远在街道之上呢。

果不其然,当周宁应声之后,那位许千户当即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

“靖安啊,令尊可是我的老上官,你我之间不算外人,用不着这么多的规矩。”

与此同时,只见对方佯作不悦地出声说道:“私底下,叫我许大哥便是!”

周宁的内心当中思绪飞速翻滚,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竟然还与面前这位许千户存在不小的渊源。

一位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而且还是得赐飞鱼服和绣春刀这等殊荣的人物,这可是一个强劲有力的靠山啊。

眼前这位许千户的示好,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周宁的内心当中也无法确定,但他显然不会拒绝就是。

更何况,驳了顶头上司的面子,这对周宁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当然,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周宁也有自己的路数存在。

他并没有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反而是态度愈发恭敬了起来。

不过他的言语当中,却是充满了于对方亲近,以及靠拢的意思。

“大人您提携卑职,这是卑职的荣幸,不过礼不可废!”

只见周宁仍旧躬着身子,摇了摇头,出声说道。

“靖安你呀你呀!”

面对周宁这一番姿态,许千户显然是更加地满意了起来。

他亲自伸手将周宁搀扶了起来,然后把臂带着他往墙边的拴马桩走了过去。

“眼下天色已然蒙蒙亮,就算是回家,也睡不了多长时间了。”

一边并肩同行,那许千户一边满面笑容地出声说道:“走吧,为兄带你去秦淮河听曲,好好地消遣消遣。”

耳中听闻此言,周宁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地僵硬。

“秦……秦淮河?!就是那处自古以来,名声显赫的烟花之地吗?!”

此时此刻,周宁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散发了开来,他无意识地被许千户拉着走到了拴马桩旁边。

“大清早就去这种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啊!”

虽然周宁的内心当中,对于画舫听曲的美妙同样很是向往,但他终究是有所担忧存在。

毕竟他们南京锦衣卫,刚刚才被敲打过。

可是周宁的顾虑还未出口,许千户已然策马奔驰而去。

无奈之下,周宁也只好翻身上马,追上了许千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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