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梅岭访客

朱漆大门从内打开,一个仆役探出身子向外看了看,见王勃、汤予微感诧异,问道:“两位何事?”

王勃十分客气,说道:“敢问小哥,这里可是梅岭寒香阁?”

仆役答道:“这里正是寒香阁。”

王勃继续问道:“东都洛阳来的夏千萍夏姑娘是否居于此处?”

仆役听王勃提及夏千萍之名,知王勃非寻常人,忙答道:“不错,夏姑娘现歇于此,你是……”

王勃一拱手,说道:“在下绛州王勃,久慕夏姑娘芳名,今日特来拜会,有劳小哥通禀一声。”

“原来是王公子。”仆役说道:“实在不巧,夏姑娘特意吩咐不见外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王勃哈哈一笑自怀中掏出一锭大银塞入仆役手中。寒香阁原是黄富的私宅,这仆役亦是黄富的家丁,主人贪财,下面之人自然更甚。仆役平白得了不小一趣÷阁外财心底早乐开了花,连忙把银子收好,嘴上却说道:“这……这如何使得。”

王勃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小哥辛苦,麻烦小哥跑一趟给通禀一声,王勃感激不尽。”

自古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仆役收了王勃的银子,岂能不替王勃办事,随即干笑了两声,说道:“夏姑娘确实有言在先,一律不会外客。但凡事都有例外,王公子风尘仆仆远路而来,料想夏姑娘也会体谅。王公子稍候,小的马上就去给王公子通禀。”仆役说完关上大门,快步返回府中。

过不多时大门重新打开,仆役神情沮丧的走了出来,见王勃叹了口气,说道:“王公子勿怪,小的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是夏姑娘却……唉,不如等过几日夏姑娘心情好时,王公子再来,或许……”

王勃本以为自己作《滕王阁序》名噪洪州,那夏千萍也是因滕王阁献文之事才被黄富请到此地,一听说自己的名字夏千萍定是另眼相看,青睐有加。二人只要一相见,才子佳人,天造地设,正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想不到夏千萍居然这般无礼,对自己竟不屑一顾。王勃心头渐渐火起,好在他早有准备,收敛怒气从汤予手中拿过一个包囊交于仆役,说道:“夏姑娘当今花魁,不得轻易相见也是常理之中。我已探听清楚,若会夏姑娘需有重礼。这包囊中的金银,算是在下的见面之礼。烦劳小哥再跑一趟,就说王勃诚意前来,只为一会,别无他求。”

仆役接过包囊,笑道:“王公子真是有心人。”仆役说着上下掂了掂包囊,感觉份量十足,接着说道:“有了它,想来夏姑娘不会推辞,必能如王公子所愿。”仆役说着把包囊夹在腋下跨进院内,边关上大门边说道:“王公子静待佳音,容小的再去禀报。”

王勃、汤予依言候在门口,谁知仆役这一去好似石沉大海,直过了大半个时辰仍不见半点人影。王勃开始时还能屏息静气耐心等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焦急,在门前不停的来回踱步。汤予看王勃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得出言劝他莫要慌张,但汤予心里同样十分奇怪,暗道:这夏千萍架子真是不小,见也好,不见也好,痛痛快快点,何必如此折磨人。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再次打开,方才的那名仆役手捧着包囊和一位粉衫少女一前一后迈出院外。王勃看到包囊又看仆役脸色难看,不禁心头一沉。

粉衫少女瞧了瞧王勃又瞅了瞅汤予,然后冲王勃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王勃王公子吧?”

王勃听少女之言,施礼说道:“在下王勃,不知姑娘是哪位?”

少女抿嘴一笑,说道:“我叫静姝,是我家小姐的侍女。”

王勃点点头,心里思忖道:等了许久,夏千萍却派自己的侍女出来是何用意?

侍女静姝说道:“王勃公子是当世的大才子,我家小姐久仰大名。王勃公子昨日所作的《滕王阁序》,我家小姐拜读后更是赞不绝口。”

王勃闻言大喜,心头有如小鹿乱撞。侍女静姝又说道:“只是小姐今日身体染疾,不能和王勃公子相会,慢怠之处还望王勃公子见谅。他日小姐有暇,一定亲自和王勃公子致歉。王勃公子请回吧。”

侍女静姝说完朝仆役使了一个眼色,仆役会意把手中的包囊交还王勃,王勃无奈只得伸手接过。

侍女静姝说的虽然客气,但已拒人于千里之外。王勃听罢仿佛被人照头泼了一盆冷水,从脑袋一直凉到脚跟。他出身名门,年少时就得了官职,自己更是博览群书,才高八斗,平日里十分自负,即便王侯将相也未被他放在眼里,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一名歌妓拒绝。王勃心中一阵狂怒复又一阵悲凉,呆呆的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强忍哀伤说道:“既然夏姑娘身体不适,在下不便叨扰,改日再来拜访,告辞。”王勃说完施了一礼负气而走,汤予见王勃离去不由自主的跟在王勃身后。

二人才走了五六步远,侍女静姝轻唤道:“先生请留步。”

王勃、汤予闻声停住脚步,二人表情迷惑,暗自纳闷,不知她是何用意,一齐回头望向侍女静姝。

却不想静姝上前几步朝汤予嫣然一笑,说道:“先生远路而来,我家小姐未能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这一下大出二人所料,王勃、汤予都是一愣。汤予是陪王勃到此,却不想侍女静姝为何冷落王勃,反对自己这般客气。王勃更是满腹猜疑,暗道:难不成夏千萍垂青二哥,对二哥有意?想到这里,王勃心中悲伤愈甚,只想快些逃离之伤心之地。

汤予一时语噎,呆立当场。侍女静姝又是一笑,说道:“我家小姐于堂中相候,先生请随我来。”说着微微躬身,伸手示意汤予随自己入内。

夏千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此举是善是恶?汤予心潮起伏,暗自猜测,饶他久经江湖,一时也猜不出夏千萍要干什么。忽的他脑中闪过一事,昨日酒宴上琴师赵散不经意间显露上乘武学,实是一位高手。夏千萍和赵散关系非比寻常,此刻相邀难道要对自己不利,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来之,则安之。若是不去反被夏千萍与赵散看扁了自己,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汤予主意拿定不再迟疑,对侍女静姝说道:“好,请头前带路。”汤予说完又回身朝王勃说道:“三弟稍候,我去去就回。”

王勃想到汤予去会夏千萍,自己反被晒在一旁,不禁心如刀绞,苦笑道:“二哥原来你也对夏姑娘有意,何不早说。夏姑娘貌美多情,二哥切不可唐突了佳人。”

汤予听王勃语气酸溜溜的知他会错了意,好气又好笑,但一时间无法解释,只得说道:“你疑神疑鬼什么,只管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汤予说完缓步随侍女静姝跨入大门。

寒香阁地处梅岭脚下,被林木包裹其中十分幽僻,园内亦是安静,连仆役也没有几个。侍女静姝带汤予穿过几条回廊,绕过几条小道,径直走进眼前的正厅。厅堂中坐着一男一女,男子四十七八岁年纪,身材瘦高,一袭青袍。女子明眸皓齿,闭月羞花,不是赵散、夏千萍是谁?

赵散见汤予入内,丝毫不动声色,继续擦拭着他的爱琴,旁若无人一般。夏千萍却立刻起身走至汤予面前,笑道:“不知先生来此,小女子未能远迎,实在是抱歉的很。先生请坐。”

汤予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仆役奉上茶点,夏千萍说道:“清茗一杯,给先生润润喉,先生请品尝。”

汤予本欲不饮,可看夏千萍殷勤客套,礼数周到,不好推辞,只得拾起茶杯轻抿一口。

夏千萍眼角含笑,说道:“寒香阁路远荒凉,先生和王勃公子来此见我有何贵干?”

汤予直视夏千萍,说道:“我兄弟王勃久慕夏姑娘芳名,今日有幸同在洪州,故而特来拜会。”

夏千萍抿嘴一笑,说道:“小女子区区一个歌妓,怎敢劳先生和王勃公子大驾。”夏千萍说完眼睛在汤予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小女子还不晓得先生大名,不知先生能否不吝赐教。”

汤予说道:“在下无名之辈,何需夏姑娘挂怀。”

夏千萍眉角一扬,说道:“先生太谦了,我观先生气宇不凡,乃是世间奇男子,怎会是无名之辈。难道先生觉得我身份卑贱,不愿言说?”

汤予稍做思量,说道:“夏姑娘说哪里话,在下绝无此意。我姓宋名予,不过是一名四处漂泊的江湖浪子,夏姑娘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喔?”夏千萍说道:“先生姓宋?”

“正是。”汤予答道。

“先生当真姓宋?”夏千萍接着问道。

“当然。”汤予答道。

“宋予……宋予……”夏千萍默念了几声,说道:“小女子想向先生打听一个人,不知先生可曾识得?”

“什么人?”汤予反问道。

夏千萍神色一变,说道:“说起此人可大有来历,他名叫汤予,人称天下第一剑客。数年前他同剑神李承继在泰山绝顶相约斗剑,后李承继亡故,他又夜入行宫盗走李承继的宝剑七星龙渊,接着又持七星龙渊剑独闯名剑山庄杀死庄主王者令,搅得武林天翻地覆。不知先生认得此人吗?”

汤予心头巨震,但脸上神情不变,说道:“倒是听说过,不知夏姑娘打听这汤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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