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城池。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城池和营帐。

守卫的将士四处巡逻,城墙之上的看守也冻得瑟瑟发抖。

天寒地冻,寒风瑟瑟。

帐篷中,沈芸柔捧着烤地瓜,看着外面巡逻的景黎。

哼了一声,沈芸柔放下帐篷的棉帘。

“天寒地冻地,景小将军还真是敬业。”沈芸柔的婢女笑着开口。

很显然,沈芸柔对景黎的关注度很高。

“呵,他还不是将军。”沈芸柔不屑。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贺将军不在军中,听说统帅马上就会到达边关,军中也就景黎还是个人才。”婢女笑着收拾地上的木炭。

“下雪了,可真冷啊,我看景黎少爷的手都冻裂了,这样下去都要握不住剑了。”

沈芸柔蹙眉,关他屁事。

嗅着炭盆中的红薯香气,沈芸柔沉默了许久。“把人叫进来。”

婢女偷笑了一下,赶紧跑了过去。“景黎小少爷。”

景黎站在寒风中巡逻,听见有人唤他,回头看了一眼。

“景黎小少爷,我们家小姐让你进去。”婢女笑着开口。

景黎愣了一下,以为出了什么事。

若不是出事,沈芸柔不会喊他。“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景黎少爷别担心,小姐就是要见你。”见景黎慌张地往营帐跑,婢女笑着说了一句。

跑进帐篷,见沈芸柔安静地坐在火炉旁,才松了口气。“边关天寒,统帅一到,赈灾粮和御寒物资很快就到,你……不必继续留在这里。”

景黎不知道沈芸柔为什么会跑到边关来赈灾。

沈芸柔垂眸,没有说话。

为了她的大业,适当的牺牲在所难免,她来边关可不是纯粹为了这些饱受战争之苦的灾民。

她是想在边关自立。

只是……这种话自然不能让景黎知道。

景黎愚忠,她们都能活着再见面,已经是奇迹。

离开京都的时候,沈芸柔一直在想,究竟是景黎背叛了她,还是她害了景黎。

大概,是她将景黎拉进了这个漩涡,才会害了他的命。

边关重逢,景黎没死,她其实心底的触动很大,对萧君泽的改观也很大。

她以为萧君泽不会留着景黎,但萧君泽并没有。

“把手伸出来。”沈芸柔压低声音。

景黎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沈芸柔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伸出双手。

沈芸柔将景黎手上缠绕的布条一圈圈拆开,蹙眉沉着眸子。“还不到寒冬三九,怎么会冻成这样?”

景黎没有说话,下意识收回双手。“景黎身份低微,小姐不用……”

“伸出来!”沈芸柔压低声音命令。

景黎沉默了许久,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你身份可不低微,皇帝身边的红人,我沈芸柔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比我高贵多了。”沈芸柔沉声说着,不知道景黎哪里来的自卑感。

从在皇宫开始,沈芸柔就知道,景黎在她面前是自卑的。

“小姐,热水。”婢女放下热水盆,笑着走了出去。

沈芸柔让景黎将双手泡在热水中。

景黎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嗯……”冻裂以后遇热水,双手疼痛难忍。

“忍着!”沈芸柔的声音居高临下。

景黎没有拿出来,这种痛,他还能忍。

浸泡了许久,沈芸柔用竹签将冻疮药涂抹在景黎的冻疮和裂痕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一圈圈缠了起来。“想当将军,这双手就得保护好,冻掉了也不见得能当上将军。”

景黎默然。

“今夜恰逢大雪,关外视野不够,城墙之上看守精力有限,我若是哥舒喆煜,作为一个关外蛮人,一定会今夜动手。”

沈芸柔沉默了很久,才说出这些话。

虽然是一句简单的提醒,却也看出了沈芸柔的立场。

她……放弃了边关自立,也放弃了与哥舒喆煜合作。

不急在一时,再给萧君泽一次机会。

景黎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沈芸柔。“谢小姐提醒。”

“若是今夜蛮人真的袭城,活着来见我。”

景黎刚走到营帐口,沈芸柔命令的话语就传了过来。

景黎笑了一下,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活着……

……

奉天,皇城。

“陛下,边关大雪,百姓和将士们急需御寒物资。可刘良舟逃了,新晋官员说……国库处于半亏空状态,一直以来都是刘良舟在瞒报。”

萧君泽的怒意浓郁到极致,刘良舟!

“木将军可赶到边关?”

“木怀成的人马在夏巍坡遇上暴风雪,异常天气阻挡脚步,拖至明日晚才能到达。”

萧君泽揉了揉眉心,寒冬天气来得太急,丝毫没有给他留出回旋的余地。

“蛮人习惯了寒冷环境,此时正是攻击我边关将士最好的时机,快马加鞭传信木怀成,让他带一小队人马先行突围,确保边关损失降到最小!”

边关现在无人,除了景黎……没有多少兵马。

蛮人破关是假,打探虚实是真,今夜怕是边关的重要时刻。

手下退下,萧君泽还在点灯查看奏折。

各地赋税都到了极限之态,萧君泽不忍心逼迫百姓。

江南之地今年天灾,惠安的棉花也受影响,过冬御寒之物……

“陛下,刘良舟是跑了,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朝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她心疼萧君泽,已经接连三日没有好好合眼了。

边关战事吃紧,哥哥也在路上。

“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朕要拿他们如何?斩了也不足以解恨。”萧君泽只是觉得,就算杀了刘良舟留在家中的那些家眷,也无济于事。

“这个庙可不是说他的家人。”朝阳笑了一下,主动给萧君泽揉着太阳穴,萧君泽不嗜杀,这是最大的优势。

“陛下没有杀刘良舟的家人,就让人传风声说这是刘良舟逃走前用筹码与陛下做的交易。有些人以为刘良舟跑了就能在朝中安枕无忧?一只蚂蚁可搬不空国库。”

朝阳在提醒萧君泽,刘良舟能隐瞒至今,说明和他同流合污的人不在少数。

“陛下让怀臣哥亲自上门,一个个去要债,有证据没证据的都去要。破了财的就能免了灾,这般老油条有几个干净的?要出来的东西,让边关的将士熬过这个冬天不成问题。”

萧君泽将脑袋抵在朝阳怀里,仰头看着一本正经出坏主意的小狐狸。“朝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这几日他正在犯愁,要用什么方式拿这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下手,他没闲下心来对刘良舟的家眷动杀心,反倒成了好事。

这些人怕是都在家惶恐不安,猜忌为什么他没有动怒。

依照律法,刘良舟家的家眷是要满门抄杀,处以极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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