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声,犬吠声,还有嘈杂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整个古嘉旧址已经沦为杀戮的炼狱。

阿朵珠的人冷眸看着被集中在一起的妇女孩童,想要赶尽杀绝。

房间中。

朝阳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地听着窗外的杂乱声。

抬手擦了擦眼泪,朝阳慢慢坐了起来。

胤承不在。

深吸了口气,朝阳的思绪有些空白。

她向来知道胤承极端,但却没想到他这么残忍……

下令屠城。

他真的没有心吗?

走到窗边,朝阳的手指在发颤。

如若她就这么抛弃胤承,他就永远都只能留在地狱了。

她不想……

这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所有人都乖乖呆在横溪,谁若是想着逃走,杀无赦!”

有人在混乱中想要逃走,被阿朵珠的人拦截。

朝阳冷眸看着窗外街道的杀戮,翻身下楼。

“她怀里抱着的,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朝阳不能明白,同样是人,同样是有家室的,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做到这么残忍。

“你想多管闲事?”那人冷眸看着朝阳,冲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公主有令,趁乱除掉朝阳。

只要朝阳一死,那阿朵珠就再没有对手了。

冷剑从背后刺了过来,朝阳眼眸一凌,这些人想要她的命。

翻身踹开身后之人,朝阳伸手扯住那人的衣领。

这不是胤承的人,胤承不可能让自己的人伤害她。

“柔然人?”

带头的人眯了眯眼睛,冷笑。“杀……”

他们是故意用主墓室将胤承引开,然后对朝阳下杀手。

直到身后的高手将朝阳包围……

朝阳才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

倒吸一口凉气,朝阳握紧手中的匕首,慢慢后退。

柔然人与胤承合作寻找主墓室,这些人……是阿朵珠的人。

“阿朵珠让你们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朝阳企图拖延时间。

“今日,横溪混乱,所有悍匪都要被杀,姑娘这身打扮混入悍匪之中,我们的人没有看清楚,误杀……”那人嘴角微微上扬,快速出手,招招透着杀意。

朝阳看着那人耳垂上的耳眼,只有柔然男性才会戴耳饰。

是阿朵珠的人错不了。

朝阳快速后退,可对方人数众多,而且提前做了防备,朝阳想要逃出去很难。

……

“住手!”

朝阳肩膀受了伤,被逼到横溪河畔。

声音低沉地吼了一声,一队人马从边关而来。

“原来是谢将军。”领头人蹙了蹙眉,伸手冲马上的将军作揖。

朝阳记得这人,是胤承曾经的部下,谢家军的人,谢御澜的副将。

胤承出事之时,就是他叛变,带领边关军屠杀木家军,与奉天关中军里应外合,几乎让木家军全军覆没。

木家军的仇,都应该算在这个人身上!

“陛下呢?”谢宏昌冷声问了一句。

“陛下在主墓,正等着将军前去,我们在处理悍匪,随后便来。”领头之人嘴角上扬,示意这边谢宏昌不必参与。

谢宏昌深意地看了朝阳一眼,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

他自然认出朝阳的身份。

可陛下为了这个女人……弃大虞子民不顾,弃满朝文武为无物。

阿朵珠公主说得对,这个女人在,随时都是个动摇君主雄心的隐患。

这种狐媚祸国的女人,该杀。

他便当作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谢宏昌……”朝阳的眼眸越发深沉,受伤的肩膀顺着指尖滴血。

胤承说,木家军被围杀,大虞边关军与奉天关中军合谋之事与他无关……

常山说,是谢家军叛变,谢宏昌与太后党羽合谋,边关自立。

可为什么……谢宏昌会出现在这。

她想起来了,在陪葬坑奴役灾民的人,是谢宏昌的手下!

眼眶灼热得厉害,朝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无力的笑了一声,朝阳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

“木家军三万精锐,我父亲木景炎三万亲兵,全都死在你手里……”朝阳不能接受。“是胤承……让你这么做的?”

她可以恨谢宏昌,恨他叛变,恨他与司马烈勾结坑杀木家军。

可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胤承算计她。

她现在才想明白……

当初胤承中毒危在旦夕,是为了将她引开。

可她还是选择了信任胤承。

木家军……

是她的错。

悔恨让朝阳的呼吸越发急促,眼泪和怒火让她有些丧失理智。

“是又如何,木家军……早就该一个不留。”谢宏昌没有下马,淡淡说了一句。

眼神示意柔然之人动手,带领兵马离开,视而不见。

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

她必须死。

“谢宏昌!”朝阳的声音歇斯底里,失控感悔恨和无助仿佛要将她生生拉下地狱。

一直以来,都是她太过自以为是。

是她……

是她太过天真,幼稚,自私,任性。

是她的自以为是,害了木家军,害了木家辛苦培养的亲军。

她……才是个笑话。

她一直追求的自由是个笑话。

她一直想要拯救的人早就已经被地狱吞噬……

不,或者,胤承就是地狱本身。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

“谢宏昌,我杀了你!”

撕心裂肺是什么感觉,朝阳大概真的明白了。

被最亲近的人算计,利用,一次次把她当做棋子。

无论是白狸,还是胤承。

可他们,都是朝阳心中唯一的支撑了啊。

她把他们当最亲近的人,当做救赎的,当做光。

可他们,却狠狠的,一次次将她的心踩在脚下,蹂躏,碾碎。

朝阳杀红了眼,可她一个人,无人支援,身后空无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你自以为是,妖言惑君,一心想要将我们的陛下带走!朝阳,你可有想过我大虞万千将士,我大虞千万万子民!”

“一个自私到只能看到自己的人,身边的人都会被你害死!”

谢宏昌没有下马,可他对朝阳比没有任何好印象。

胤承是他们大虞的皇帝,是他们的神!

朝阳,却要带走他们的信仰。

“朝阳郡主,我承认你很聪明,可你太过自以为是……如若不是你,奉天的皇帝早在西域就死在陛下手中!只要奉天的皇帝一死,本可以避免两国战争,死一个人,便能挽救万千百姓于战火,可你偏偏要处处阻拦。一面说着为陛下好,一面又维护奉天皇帝。郡主可知,陛下想要的自由是这四海归一,是天下尽在掌控之中!”

伸手拿起马背上的弓箭,谢宏昌拉满长弓。

朝阳,他不能留了。

今日朝阳不死,日后必成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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