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况和崔明朗就这样交谈了片刻后,双方逐渐开始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崔明朗试探道:「关于前朝几代的更迭流离往事沈兄知道多少?」

因为崔明朗知道沈况在南梁那边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而且清楚他与南梁的一些大人物有过接触。

其实沈况从刚才就开始意识到崔明朗所说的时雨的身份指的其实是另一个方面,但那是沈况从未了解过的,他也没听师叔说过。

崔明朗一直有意无意将自己的思路往前朝皇室遗孤去考,故而沈况逐渐意识到这其中另有隐情。

崔明朗问完,沈况接过话道:「前朝更迭往事大魏流传不多,倒是南梁那边传言更多。我曾游历南梁,途中亦是了解过一些不曾知晓的过往,只不过这些事更像是说书先生的言辞,都是经过修饰的做不得真。」

崔明朗一直都不着急将所有事和盘托出,今夜的这场请宴更像是一次徐徐图纸的大谋划。

沈况说完,崔明朗会心一笑,「可以理解,毕竟那些事与沈兄无关,不过时雨姑娘的身份与沈兄就有大关系了。」

说话间,崔明朗拿起酒壶亲自给沈况倒了一杯酒,且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话已至此,沈况又如何不明白崔明朗的真实含义与目的。

沈况镇定自若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道:「不管时雨的身份如何,她于我而言都很重要,崔公子既有心言说我们就无须再这般浪费时间了。」

崔明朗闻言哈哈一笑,「沈兄与我各自都有目的,方才这般推杯换盏怕也是给医圣前辈拖延时间吧。」

沈况闻言神色不改淡然一笑,「今夜的崔府怕是天罗地网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崔明朗道:「以医圣前辈巅峰小宗师的实力又有几人真拿的下,不过拦一拦还是可以的。事已至此,沈兄,那我就直说了,崔氏希望沈兄能替我们杀一个人。」

听到崔明朗的话后最先有反应的不是沈况,倒是伺候一旁的穆云弗。虽然只是一闪即逝的变化,沈况还是捕捉到了。

崔明朗说完,沈况只是淡淡回问道:「是谁?」

崔明朗道:「元池姝。」

听名字像是一位女子,不过最引起沈况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此人姓氏,以崔氏的声望,要杀之人一定不是一般人,更像是皇亲国戚。

崔明朗说完见沈况沉思不语他便径直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新帝的姐姐,还赐下淑真公主名号。」

一介女子如何能让崔氏耗费如此大力去计划谋杀,显然这其中还有更多的内幕。

沈况闻言道:「不过一个公主何需你崔氏耗费如此代价?」

崔明朗道:「此间种种在下一时半会儿无法与沈兄说明,我崔氏走到如今这般地步已是没了回头路,那既如此就都别好过了。」

说这些话时崔明朗像是变了个认,沈况虽不明白其中缘由曲折,但也逐渐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淑真公主在整个大局势下也扮演着很重要的作用。

沈况闻言又道:「既是当朝公主,又是新帝的亲妹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杀得了的。」

崔明朗笑道:「沈兄你背靠玄机山,别人不可以的不代表沈兄不可以。」

一句说完,不待沈况接话,崔明朗又道:「东海沈家当初与齐州高氏关系不错,与我清河崔氏亦是相交莫逆,只可惜到如今就只剩沈兄一人,何其哀哉。当初老皇帝为一己私欲行不轨之事降祸于沈家,多少仁人志士打抱不平,但依旧难改结局。说到底北魏元氏胡虏出身,非是汉家人,即便过去多少年依旧如此,沈兄难道就甘心沈家有这般结局吗?」

这些话若是高言来此说,沈况或

许还会考虑一二,但从崔明朗口中说出沈况毫无感觉。

去沈家老宅子见过华叔之后沈况其实有向华叔简单问起当年事,其中就有与齐州高氏有关的地方。

华叔说当年沈家与齐州高氏关系确实很好,但其实也只停留在点到为止的基础上,毕竟一个是江湖门派,一个是豪阀巨擘,并不对等。

华叔好说,当年高氏是看重了沈家的潜力,也曾想将家中适龄女子与沈家人婚配,只是到最后都无疾而终。

从华叔的言语中沈况了解到,所说的熟悉或是关系好更像是一种流于表面的故作之态。

所以当崔明朗此刻以这些为由来勾起沈况的仇恨感时沈况很是平淡,心境也未起波澜。

崔明朗说完他看向沈况,沈况却是缓缓道:「在下孤家寡人一个,即便有心也无力。当年之事我已不愿再深究,无论前尘往事如何也好,无论秘密多少也罢,就此烟消云散吧。」

听到沈况的话后,刚才还神色激动的崔明朗立刻恢复平静,他忽而笑道:「沈兄觉得穆云弗如何?今夜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沈兄但可一亲芳泽。」

说话间,崔明朗甚至轻轻一推,顺势将穆云弗推进了沈况怀中。

穆云弗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她的身体也是紧绷的状态。

沈况将穆云弗缓缓扶了起来,他随即道:「崔公子,君子不趁人之危,强扭的瓜不甜。」

崔明朗闻言哈哈一笑,便觉得是听了青楼女子说自己本性纯良的言语,恶心的很。

什么少年英才,什么风流剑客,不过都是故作的扭捏态,其实背地里皆是丑陋。

崔明朗说了要求但没有问及沈况能与否,沈况也未曾给出明确答案,因为至此两人的博弈还未结束。

而一旁的穆云弗更像是夹在其中的缓冲地带,需要的时候便拿出来。

就在崔明朗何沈况你来我往间,云清幽又在崔府上下搜寻了一遍,只是任她如何查探都搜寻不到时雨何湘儿的气息。

这不免让云清幽开始疑惑起来。

另一边的屋檐上,韩仲景和杨天知依旧在此,是对峙亦是寻常的追忆往事。

不过时间一久,韩仲景难免也开始担心起来,按照云清幽的实力照例是不需要这么久的。

杨天知其实也知道,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不方便透露。

月光下,韩仲景喝着酒,心中怒气也渐渐涌上,闯荡江湖这么久还没受过这般窝囊气。

杨天知也察觉到了韩仲景的变化,所以出言道:「师侄,如今受人掣肘,还是收敛点为好。」

杨天知不说还好,一说韩仲景心中的怒气也彻底爆发了,不过是针对崔氏而不是杨天知的。

「他娘的,老子修身养性多年还未被人欺负成这样,他日救了我那宝贝徒弟,我要把他崔氏的宗祠打个稀巴烂。」

听到韩仲景的话,杨天知会心一笑,这才对嘛,他以为那老头子真教出两个没脾气的弟子呢。

到底是随了师父的性子,寻常时候无所谓,一旦挨了气,那脾气可不是一般大,都能指着对方鼻子骂娘对方还没办法,谁让那老头子境界高呢,而且这样的事还不止一两次。

杨天知笑道:「这就有点你师父的样子了。只不过崔氏此番结束之后连家都不要了,那宗祠怕是也不会在意的。」

韩仲景道:「那我就把他祠堂拆了,让崔氏的列祖列宗无家可归。」

言罢,韩仲景一拳凌空轰出,不远处的一处屋檐直接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被四散瓦砾波及的房内人骂骂咧咧的出来,不过又被韩仲景的一声低喝给吓了回去。

面对这一切杨天知也不管,倒是更有心拱火。

不过发泄了一番后韩仲景也便收敛了脾气耐心等着沈况和云清幽那边的进展了。

片刻后,杨天知见韩仲景没了脾气,感觉说与不说也无碍,便主动透露了一点,杨天知道:「师侄,崔氏底蕴不一般,能够绵延几百年,有些手段便是我都要折服。李成仁那道侣若不会换个角度考虑想寻到那两个娃娃很难。」

听闻此言,韩仲景瞥了眼杨天知道:「崔氏此次究竟抱着什么目的?照例说前方局势虽然不乐观,但也不是不能再坚持,况且大魏北方还有虎视眈眈的柔然,只要两大家族坚持住,只要北方柔然得胜,那东线局势就不攻自破了。」

韩仲景说到最后连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所以索性就不说了。

杨天知知晓韩仲景的意思,故而接过话道:「道理你我都懂,崔氏和高氏就更明白了。他们起兵是逼不得已,却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能撑多久完全看他们两家的底子,最好的结果就是占据东部一带,但很明显,照目前局势来看不太可能。东海城一事就是他们在给自己提前找退路,这退路不止一条,方向也不止一个。至于绑架这两个娃娃,也是他们的方向之一。」

其实韩仲景还曾想过强来,以他和云清幽再加上一个沈况,对付崔氏高手倒也可以,只不过到时候又很难顾及到时雨和湘儿,更不用说到现在连被藏身何处也不知道。

崔明朗敢跟沈况拖延,故意给沈况时间其实也是打定了主意沈况他们找不到。

厢房里,说完了要求的崔明朗依旧在和沈况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穆云弗也还是一样伺候在旁。

云清幽在后来苦寻无果后,动作也终于大了起来,因为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崔氏高手在注意到动静后也迅速作出反应,唯独这边的杨天知和韩仲景依旧毫无反应。

不过以云清幽的实力少有人能挡住她,所以一时间崔府上下没法预料暗中潜入进来的高手身在何处。

因为府上动静,很快也便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崔明朗。

来人着急忙慌的模样还被崔明朗臭骂了一顿。

不过闻听事情原委后崔明朗不经意看了沈况一眼,神色这才有了稍稍改变。

等送信认走后,崔明朗神色如常,他看向沈况淡然笑道:「沈兄背后倚靠的高手果然多。」

沈况自也知道崔明朗的意思,故而也跟着轻笑了一声,「崔氏底蕴无穷,即便有前辈帮助一时半会儿也无可耐何。」

这句话其实是多余言语,沈况明白,不过他还是说了出来。

崔明朗虽然心中亦有担心但也只是一点,崔明朗不相信老天会永远不站在他崔氏一边。

苦心经营的东海城谋划付诸东流,崔明朗心有不甘,但这一次种种后手保留,这般代价若是在出意外,那上天就真的是不眷顾他们崔氏了。

事已至此,崔明朗径直问道:「沈兄以为崔氏这个条件可否答应?」

终究是要到这一步的,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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