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吴酒的一场小风波很快融入晨间山风消失不见,九夏堂的那场交流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万事俱备,如今只剩请君入瓮。姗姗来迟的绝不只有暮秋四人,城内城外,数不清的明争暗斗。

姜太虚与卢奉照的那局棋没有下完,自知必输无疑的姜太虚在下了一记神仙手后选择搁置,不再落子,局面还是那个局面,但结果终究是没来,棋内棋外,看不完的落子无悔。

一场清风吹落,满树夏蝉秋华。

九夏堂七楼厢房里,如今只剩宋宛一人。

宋宛站在窗边俯看整条长街,她随意盯住一对过往男女,两人背剑在身,就只是普通的江湖儿女。

某一时刻,长灯街上的沈况心有所感,他仰头看去,发现一颗朱红绣球不知何时从天而落,正朝着他与阮水烟落来。

沈况拉着阮水烟下意识侧身躲过,朱红绣球堪堪落在两人身旁。

也是在这时候沈况才注意到两人前方隔着不远处的地方当下聚集了不少人,那些人的面前矗立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看台,看台之上的小楼里,两名女子此时正透过窗户看向这边。

楼下街边那群吆五喝六的汉子这时候视线也往这边瞧了过来,当他们发现那个年轻人并没有去接绣球的时候,一个个虚惊一场,难掩喜色。

露台上,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瞧见沈况没有去接绣球且身边还跟着位姑娘便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家小姐来的,于是笑着喊道:“小兄弟,麻烦把绣球扔过来。如果不着急的话,待会儿大可以讨杯酒水喝。”

沈况闻言没有迟疑,捡起绣球扔了回去。

沈况看这架势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此时没有凑热闹的心思所以礼貌回道:“多谢好意,只不过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叨扰了。”

沈况把绣球扔回去后,又与那人寒暄了一句便就没有再去注意那边动静,拉着阮水烟靠近街道另一边继续往前走。

阮水烟自然也知道绣球代表的意思,那些情爱绘本里多有抛绣球选夫以及比武招亲的桥段,所以她没有觉得沈况刻意躲避有什么奇怪。

阮水烟好奇这场面,这是她第一次得见,所以多看了几眼。阮水烟看了看街道旁拥挤的人群,也遥遥看了眼二楼上的那位姑娘,不过她也只是这么看了一会儿后就跟着沈况准备离开了。

看台上,那名管事模样的男子冲着沈况的背影遥遥抱拳一礼,之后便打算宣布再选一次。

只是他刚准备开口,一直待在二楼上的小姐却不知为何自二楼一跃而下,落在了露台上。

楼下众人只见那女子一身鲜红劲衣,头上扎着马尾,容貌秀丽,颇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感。

管事人与台下众人虽也都知道这位小姐是个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行事不拖泥带水,但此时得见感觉犹胜传闻。

红衣女子站立后大声喊了句:“你给我站住。”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跟着女子视线望去,赫然发现正是方才那名捡了绣球的男子。

沈况与阮水烟一直低头赶路并没有在意这些,倒是阮水烟似是感受到了那些人的视线,待她转过头去才发现那些人当下都在看着他们。

阮水烟有些紧张的拉了拉沈况衣角,沈况也有所感转头看了她一眼。阮水烟看着沈况指了指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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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说道:“他们在看我们。”

沈况闻言也投去目光,发现不仅是台下的那群原本等着抢绣球的人,露台上此时还多了个红衣劲装女子,也在看着他们。

露台上的那名女子见沈况停下脚步便又喊道:“喂,你既然拿了绣球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沈况闻言微微皱眉,无理取闹亦或是找事?

不过他还未开口,一旁的阮水烟已经开口替他解释道:“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帮忙捡绣球,没有要抢的意思。”

台上那名管事顺势也打算为沈况解释一句,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出口自家小姐就已经开口道:“那我不管,你既然拿了我吴辞笙的绣球就是答应了这门亲事,若是想反悔也成,打赢了就行。”

吴辞笙说完,站在露台上,面带笑意的看着沈况。

康竹城吴家,这一代家主吴儒清从洛阳告老还乡后,皇帝特意敕封了一个银青光禄大夫的文散官头衔,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单就一个影响而言非比寻常。

吴家如今入朝为官之人不多,且官位不高,但靠着老太爷的威望吴家人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地方上,都算得上顺风顺水。

吴家如今的第三代多男儿,只有一个女子,便是台上的这位吴辞笙。

吴辞笙虽是女子,但却是个典型的不爱红装爱武装。她自幼痴迷武学,由于老太爷的宠幸,加之吴辞笙本身就有天赋,使得她在武学一道精进颇快。

不过,已是桃李年华的吴辞笙依旧待字闺中,说是待字闺中却日日不得闲,那些事又多与武学江湖有关。

家里介绍了好几位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眼,而且她还放言,若是她未来的夫君打不过又有何能耐娶她过门。

如今局面使得老太爷吴儒清以及吴家人都颇为后悔让她习了武,可惜世事已定,也只能顺着吴辞笙的性子让她找一位功夫比她厉害的夫君。可功夫高,家世好的男子哪有那么容易寻见。

这不,趁着康竹城内最近江湖人聚集,吴辞笙自己也被家里人念叨烦了便任性弄了这么一个绣球抛亲,不过接了绣球那还只是第一步,还得打得赢她才行。

愁眉苦脸的老太爷默许了吴辞笙的任性,家里人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是打算在吴辞笙找到心仪男子之前好好调查一番对方家世背景,若是一切无碍,寻个江湖男子也未尝不可。

吴辞笙虽然性子不像寻常女子,但容貌却是数一数二的,因此消息放出去之后吸引了一大批前来凑热闹的江湖人。

若是娶了吴辞笙,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更何况人家姑娘长得还好看。

沈况喝阮水烟误打误撞走到这里,又误打误撞捡了绣球扔了回去。

对于吴辞笙那般不讲理的话,沈况也懒得与她纠缠,他拉着还想要解释的阮水烟打算直接离开。

台上的吴辞笙见对方理都不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真气流转,三两下跳跃腾步稳稳落在了沈况面前,拦住他们去路。

台上的管家见状连忙往那边赶去,虽然在康竹城他们吴家不怕事,但这一次的事终究是自家小姐不占理,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台下那些江湖人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反而如同看戏一样准备看那个年轻人如何处理。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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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顿足,气恼这等好事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那小子不仅长的一般,而且身边都已经有了一位姑娘,还能被吴小姐看中,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沈况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这位面带笑意吴姑娘,的确有几分修为,年纪轻轻已是万象境后期。对方看样子也不是找茬来的,更多的像是想与沈况打一场。

吴辞笙也好好打量了一番沈况,模样一般般,就是性子不一般。

吴辞笙看着沈况率先道:“想不同意,与我打一场就行。”

以吴辞笙的天赋,同龄中能胜过他的也都不会是一般人。而吴辞笙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了这场绣球招亲,她更多的其实还是想与人较量,她听说外面的江湖人藏龙卧虎,她想试一试。

若是比试场上真能碰见个顺眼的,娶回家也不是不行,省的家里人整天念叨。

沈况依旧没有开口说话,阮水烟这会儿又耐着性子软声解释道:“吴姑娘,我们只是路过,没有要抢绣球,也没有要与你打架的意思。”

吴辞笙闻言看着面前这位声音好听模样却寻常的姑娘,看她抱剑姿势显然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多半是身边男子的仆从,不过看样子也是一对穷主仆。

吴辞笙笑道:“你是他娘子?”

听见又被人误会,阮水烟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她正要解释沈况却是开口道:“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是路过,姑娘若是比试这些江湖兄弟都可以陪姑娘过两招,没必要非要揪着我一个赶路人不放。而且我境界低,不是姑娘的对手。”

沈况言语平静,神色间也没有什么怨怼。

管事的中年男子闻言心定了定,好在这位年轻人脾气好。他走近在吴辞笙身后小声提醒道:“小姐,这位公子说的对。您要是揪着不放,传出去也不好听。”

吴辞笙根本在意这些,她看着沈况又道:“你们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与银子过不去,你若是赢了我,我给你一千两,如何?回头你拿了钱带着你娘子换身行头风光回家,这样多好?“

吴辞笙之所以想和沈况比试一场,有一部分是她气不过沈况的毫不在意,另一部分则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子不一般。

姜凝放在包袱里的银两虽然还有很多,但那可是一千两。

吴辞笙说完,她古怪的看到沈况神色一变,忽而笑了。

“吴姑娘不会是在骗我吧,果真是一千两?”沈况笑着问道。

吴辞笙虽然多有奇怪,为何他的转变如此之快,不过她还是压着心中好奇回道:“骗你作甚,你只要赢了我就会有一千两。不管你把我打的多惨,事后吴家人都不会找你麻烦。”

沈况其实本就有意前往城东的擂台,那里虽然人多眼杂,但也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沈况知道藏在城里的这些人必定还有后手,如何才能减轻别人对自己的怀疑?

越是灯下黑,越是反其道而行,别人越会忽视。因为以如今的局面,一般人都不会太过招摇,惹人注意。

所以当下对于沈况来说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好局面,一来这里人不算多,二来也能为他的康竹城之行制造一个良好的目的,比如钱。所以沈况心中思量后,愿意接下这场比试。

当然,只出拳且不用全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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