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山林没有准确的方向辨识,唐承只能依靠一路残存的蛛丝马迹确定萧湘逃离的方向。只不过越是深入留下的痕迹就越少,最终唐承一行人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找到萧湘,只好无奈返回。

如此心中难平的回到甘遂城中后,当唐承得知萧湘还活着,只是下落不明,松了一大口气。

“秦大人,凝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唐承急忙问道。

秦朗闻言叹息一声,若是真要分辨,这还是天子家事。虽然所有的事两方之间都心知肚明,但偏就是不能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因为这关乎皇家脸面。

唐承之所以会有此问,也正是为难在这里。他虽然资历老但没什么正统官身,事情由他处理不合适。

片刻后,秦朗面露难色道:“唐老,我已经将甘遂城的事上奏给了圣上。不过丘律等人最多会被通缉,想真正杀了不太可能。但潮平郡太守贺连云和典签方茂绝对套不了罪责。”

秦朗的话说的为难,真正的幕后人到底是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唐承其实也清楚其中曲折,毕竟大梁就那么一位太子,且没有能与之争锋的同龄人,未来顺利继承皇位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在长乐公主没有真正被杀的情况下,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只是唐承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他急切道:“秦大人,可否上奏圣上就说公主已经死了?目前就只有我们知道公主还安全,圣上那么疼爱公主,如果知道公主死了,最少也会杀几个人泄愤。”

唐承气冲冲的说完后,秦朗却是道:“唐老,万万不可。且不说此举有欺君之嫌,若是公主日后安然返回,到时候我们又作何解释?”

唐承恼道:“解释?要给谁解释?难道非得等到公主死了才能惩处那些恶人吗?”

秦朗闻言顿时哑口无言,他何不想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但怪只怪谋划这件事的人他不能死。

秦朗好言劝道:“唐老你莫要动怒,我待会儿在上奏一封,措辞严厉些。贺连云和方茂的罪责跑不了,主要是如何追究那些江湖人的责任,他们”

唐承知道秦朗要说什么,不就是几名皇宫供奉嘛,咋了?地位比天大,还敢行刺公主?

“哼,圣上若是不下旨,那我就亲自来,我倒要看看事后陛下要怎么处置我?”

说完,唐承便气冲冲的走了。

一直在旁却未曾搭话的白曼云这时候叹了一口气,而后也离开了。

帝王家事,复杂至极。

秦朗此来甘遂城本来的目的是要调查人口失踪一事,却不曾想事情还未开始就碰到了更恶劣的事。

秦朗独自一人在厅堂内踱步,想着一会儿该怎样措辞才能尽可能地惩处参与此事的其他人。

————

贺连云和方茂只要一天未被拉下马,那他们就还是潮平郡的太守与典签。

秦朗一行人走后,昨夜的那十余名黑衣人右出现了郡衙。

一行人行踪隐蔽,刻意避开了闲杂视线。

黑衣老者带人进入衙门里的这出小院后倒也直接,没等贺连云开口他便径直道:“长乐公主昨夜逃了,不过受伤很重,跑不远。贺大人、方大人,如今有两件事需要你们去做。第一件事是要尽快平息城中对于此事的议论,断然不能将此事传将出去。第二则还需要两位大人暗地里派人寻找长乐公主的踪迹。长乐公主是被北魏监天司的小天司宋宛和一名陌生的年轻人给带走了,两位大人自可以以寻找公主为理由通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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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黑衣老者吩咐完,贺连云和方茂拱手应下。

临了前,黑衣老者像是想起一事又说了句道:“二位大人,多多保重。”

说完,老者便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黑衣老者的最后那句话要是接在之前的话语中倒也不算什么,可偏偏他是单独说了这么一句,又是在最后,所以由不得贺连云和方茂不多想。

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担惊受怕的方茂到也已然接受了现实,事已至此,再糟糕大不了一死。

之后,在贺连云的雷霆手腕下,甘遂城中对于昨夜事的议论声渐渐变小。

甚至还有人放出话去,说钦差大人无恙,刺杀之人也已被绳之以法。

这点一叶障目的小手段自然只能骗骗一些愣头青大部分人都还持观望态度。

宋宛一行人后来也并没有在甘遂城多逗留,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也是时候启程返回大魏了。

夏修后来带着石长瑜和梁微一直都在低头赶路,直到这日傍晚。

马儿大侠似乎知道主人干要事去了,所以并不反感被夏修牵着。

倒是有件事让夏修有些担心,他们一路上大大小小碰到了四五波江湖人,而且看样子那些人都像是与甘遂城发生的事有关。

————

沈况和萧湘在山洞里等了大半天,一直到这日午后都没有见到有人来寻找萧湘。安全起见,沈况只好带着萧湘先行离开。

因为伤势的缘故,使得萧湘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极大煎熬,所以两人行进速度很慢。

可越是慢,他们就越是要走。

山中不知方位,沈况只能依靠太阳的方向大致辨别出东南方位,那也是他们要去的方向。

两人在山林中穿行一路走到这日深夜,繁星爬山天幕时,他们才找了处隐秘的山涧洞穴休息。

初冬的夜晚温度很低,山林露深水重犹是如此。

萧湘因为受伤无法运功御寒,所以她只能围坐在篝火旁取暖。

沈况和萧湘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相互不认识,也因为各自没有认识的意思。

山洞内,两人坐在篝火边,沈况在烤着从山涧石潭中抓的两条肥鱼。

折腾了一天一夜,他还水米未进。

同样水米未进的萧湘紧盯着那条被烤的滋滋冒油的大鱼,虽然她知道两个中有一个是她的,但她既不好意思开口,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去拿。

饥饿甚至让萧湘忘记了寒冷。

片刻后,沈况将烤的一条鱼递给萧湘,依旧没有搭话。

饿急了的萧湘没有扭捏,接过递来的鱼又说了句谢谢后便开始大块朵颐地吃了起来,她第一次觉得这种没油没盐没香料的烤鱼也可以这般美味。

吃了一大半待有了些许饱腹感后萧湘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吃相不太优雅,怎么说她也是大梁公主,任何时候都不能失态。

不过沈况就像是没她这个人一样连一个眼神,一句话也没有。

萧湘开始细嚼慢咽,她微微抬眼看了看篝火对面吃相也不怎么样的沈况,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打量对方。

萧湘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怎们看都不太像是个江湖人,模样清秀且斯斯文文,更像是个秀才。

当然,这只是萧湘的瞎想,她清楚一点,眼前这人既然和那位小天司宋宛认识就一定不是什么一般人。

如此半晌过后,萧湘看着沈况缓缓开口道:“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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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况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而后又自顾自的吃起了烤鱼,沈况没什么迟疑径直道:“姜疑。”

萧湘闻言则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道:“你来自楼外楼姜氏的?”

沈况闻言停下吃鱼的动作摇头道:“我姓姜就要来自楼外楼吗?若我说我姓萧,你莫不是会以为我也是大梁皇室。”

萧湘倒也没介意被笑话,她淡淡道:“你与宋天司相熟我便以为你不是一般人。”

萧湘话音刚落,却又听见沈况道:“纠正一下,我和宋宛不熟,还有仇。”

沈况虽然语气认真,但萧湘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与宋宛之间有什么没说开的矛盾。

肩头处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所以萧湘每说几句话就会不自觉地皱下眉头。

沈况也看出来是伤口的缘故,所以提醒道:“我给你上的草药管不了太久,时间长了不更换的话,药渣掺在皮肉里会很痒,所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你认不认识出去的路?”

萧湘闻言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来潮平郡。你也不认识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沈况说完,萧湘问道:“你也是北魏人吗?”

沈况闻言看了她一眼,萧湘便以为是自己问到了什么不该问得所以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打听你身份的意思。”

沈况倒是没有在意这些,淡然道:“我的确是大魏人,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目前还是尽快离开这片山林比较重要,只不过我感觉我们好像越走越深了。”

“那怎么办?”嘴里嚼着鱼肉的萧湘含糊不清道。

沈况道:“还能怎么办?走啊,运气好的话能快些走出去,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多走几天。”

“不用担心追杀我的那些人吗?”

“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方向,他们想追到我们可能性不大。”

虽然和沈况很陌生,但萧湘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她总会不自觉地认为有沈况在身边就很安全,这种感觉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两人之后没有再说什么,美美的吃完一顿烤鱼后,两人都很满足。

沈况往火堆里又添了几块大柴后,就靠着石头闭眼休息。

这会儿,感受到寒气的萧湘蜷缩着身体使自己尽量靠近火堆。但因为右臂有伤不能环抱住自己,所以她总感觉没那么暖和。

片刻后,感受到萧湘一直在动来动去,沈况缓缓睁开眼。

纠结了片刻后,沈况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件少了一截袖子的长衫递给了萧湘。

沈况交代道:“裹着这个睡暖和点,别给我弄脏了。”

萧湘见状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缓缓伸手接过然后一点点裹在了自己身上,当萧湘再看沈况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靠在石头上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萧湘低头看了看裹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她也很快就注意到衣服的袖子被截断了一截。

她忽而想起什么,看了看自己肩膀上包着的那块布的颜色,果然与身上裹着的这件一样。

萧湘以为,这大概是姜疑他妻子在他出远门前替他缝制的。

萧湘看向闭着眼睛的沈况,一时间有很多到了嘴边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经历过生生死死的事情之后反而会让她对这般最质朴的感动上心,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抵不过一个陌生人,何其可笑。

这件深青色的长衫沈况一次都没穿过,而萧湘就这样裹着一件又重归完整的衣服睡了一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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