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同样的阴沉,不过前来凑热闹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原本打算前往阮家下榻的别院拜访阮水烟的吴辞笙在后来知道了阮家小姐被绑架的消息,且在不久后沈况被找到的消息又传遍了康竹城。
吴辞笙自然不愿错过这件事,不过师父杨潜担心她一人出门不安全,所以也跟了过来。
当吴辞笙和杨潜赶到长街外的时候,也和那两位远来的斗笠客一样被堵在了长街外围。
前方人头攒动,吴辞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挤出一条道儿来。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放弃。
让她如此执着于要看一眼沈况的缘由是因为她听说那个沈况曾有一个化名,叫做姜疑,似乎正是早间的从她手上赢走一千两银票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子。
在这里,吴辞笙吴家小姐的身份也不足以横行无忌,所以半晌过后吴辞笙依旧只能看着前方人群干瞪眼。
站在人群后方的的祝潭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蹦跶,他慕然转过身果然看到一个红衣小姑娘在乐此不疲的上下蹦跳,似乎很执着于看一眼前方局势。
祝潭见状笑道:“这里人太多,挤不进去的。小姑娘也是为了看一眼那名叫沈况的年轻人的?”
听到祝潭的话后,吴辞笙这才注意到站在她前方的两人。两人头戴斗笠,一人粗布一人青衫,一人腰佩长刀,一人腰簪宝剑。
吴辞笙觉得他们多半也是慕名而来的江湖人,所以也不害怕与汉子搭话,她笑着答道:“当然啊,谁不想看看半座江湖想杀都杀不掉的年轻人。前辈,你们也是来凑热闹的。”
祝潭笑道:“那可不,我与我哥哥仰慕这沈况很久了。家中晚辈不上进,出不了这般天才,羡慕的紧。”
在提到身旁人时,祝潭也没有停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胡诌。
吴辞笙听面前这位前辈说的随意,她便笑着安慰道:“这样的天才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前辈莫要灰心,仔细看看,家中晚辈总有几个拿得出手的。”
一直站在吴辞笙身后的杨潜尽管察觉到眼前两人的不一般,但他也没有阻拦吴辞笙与对方搭话,因为杨潜看得出来两人并没有恶意。
杨潜审视了一眼佩刀汉子身后的那名青衫客,他视线投过去时,对方似有所感也看了过来,且先一步点头示意。
杨潜见状立刻回礼,在他看来,这个更像读书人的江湖人给他的感觉很奇妙。
他既像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像一位杀力无穷的大剑仙,两种截然相反的性子交汇在了一人身上竟丝毫不违和。
杨潜与青衫剑客打照面期间,吴辞笙又和祝潭寒暄了几句,之后吴辞笙笑道:“先不与前辈多说了,我得赶紧找个好位子,不然一会儿架都打完了。”
祝潭闻言笑着给吴辞笙指了指:“房顶那块就不错,视野开阔,人也少。”
吴辞笙顺着祝潭指的方向看过去,房顶上果然只有寥寥几人,至于原因,大概既有不能也有不敢,毕竟在康竹城里横行无忌还是需要些底蕴的。
不过对于吴辞笙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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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辞笙抱拳笑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康竹城吴家吴辞笙,这场架打完前辈若是有兴趣可以去我吴家做客,我请前辈喝酒。”
祝潭点头笑道:“是早间与里头那小子打过一场的吴辞笙?”
听祝潭说到里头那小子,吴辞笙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如今看来姜疑是沈况无疑了。
吴辞笙犹还记得她说要给一千两的彩头时候,沈况的反应,那般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离开前,吴辞笙再次对两位前辈抱拳施礼。
杨潜在对方面前虽然是长辈,但也对两人点头示意,以表客气。
之后,吴辞笙几个跳跃,就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房顶,她周围如今就只有三个汉子正在对长街中央的年轻人评头品足,杨潜跟随吴辞笙的步伐后一步赶至。
两人站立在屋顶后,杨潜开口问道:“方才那两人,看得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吗?”
吴辞笙笑道:“就知道师父你要问我,徒儿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尤其是那位一直不曾说话的青衫剑客,似乎很是深刻可测。”
说完,吴辞笙又补充道:“可能比师父你还要厉害。”
吴辞笙虽然连用了似乎、可能这些不确定的词语,但在她心里她其实笃定那位前辈比自己师父厉害。
杨潜闻言点了点头:“没疯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惹出大祸。要是你真与那沈况扯上些关系,咱们吴家可能就要万劫不复了。”
听师父语气威严,吴辞笙也收了性子,正色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杨潜道:“康竹城到底来了多少大人物你难道还会不清楚吗?哪一方势力都是咱们吴家得罪不起的。”
听到师父的这些话,吴辞笙也有些懊恼,如今想来自己差点酿成大错。
杨潜也不愿苛求吴辞笙,所以语重心长的说完和又和颜道:“当下这个敏感时期,你耐着点性子没错的。”
吴辞笙听出来师父已经不再生气便也笑道:“知道啦,师父。徒儿下次不会了。”
昏暗的天空依旧没有放晴的意思,而且雨也始终落不下来。沈况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莫影和那名老者失利后,已经预示着十二皇子这一脉的机会没了,一次出手,一次杀人,这是规矩。
沈况从凳子上起身,他手握长剑指向楼阁上的元稹缓缓道:“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想将我灭口,我也没那个兴趣知道。不过既然清河崔氏已经出手了,那你背后的晋阳王氏和三大柱国将军府就一个个来吧,不要浪费时间。”
居高临下的元稹没有在意沈况的挑衅,他面带微笑道:“既然二十年前朝廷能杀你满门,那么二十年后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至于理由,你觉得需要吗?一个你还不至于让本王如此大费周章。”
听到元稹的最后一句话时,晏兰舟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他也不敢在这个时间点说些犯忌讳的话,但殿下的最后那句真的不该说。
元稹话音刚落,晋阳王氏带来的那名女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稳稳地立在了长街中央。
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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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有人迎战,便立刻打量起来。待发现是一位女子且修为不高后,众人又不由得皱起眉头。
又是准备白白送死来换取一场富贵的?
沈况抬眼看去,发现对方竟是一名西域女子。女子手握着两柄弯刀,眼神空洞的盯着沈况。
她年纪不大,境界只在归元境前期。
沈况以为她和顾白云一样都是为了一场富贵,所以劝诫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女子对于中原话尚有些一知半解,不过大体上能够知道沈况的意思。
沈况说完后她摇了摇头,以一口蹩脚的中原话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我的族人在他们手上,只有杀了你,他们才放人。”
沈况闻言哀叹一声:“你为你的族人的性命,我为我自己的性命。我们之间本没有仇怨,该死的是那群绑架你族人的家伙。今天你会死,但我答应你日后有机会我会尽量解救你的那些族人。”
一句说完,沈况看了看晋阳王氏所在的方向。
这名西域女子有个极富诗意的名字,书杏。
书杏听到沈况的话后,眼中噙着泪光,她收回双刀对沈况浅浅施了一礼。书杏双手合十置于额头,而后微微俯身,这是他们部族独有的礼节,表示对客人的最高的尊重。
有些人来往,有些人错过,有些人死去,而有些人就在这里。
尽管有一百个理由不杀人,但沈况也找不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不提剑的理由。
他手里握的是自己的命,书杏要救的是她族人的命,两人本不冲突,只是冲撞在了一起。
书杏见过沈况的前几场对决,所以根本没有能胜过他的心思,书杏只希望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如他说的那般尽力解救自己的族人。
若是没有,书杏也无从怪罪什么,将死之人的一点希冀而已,能带着宽慰本心已是最好。
比试的结果如何,其实已然可见。
房顶上的元大光三人在见到这一幕后也都有些动容,韦修格率先开口道:“还真如姜兄之前说的那样,对方就是要潜移默化的让我们这些看客觉得姜兄是个恶人,当下四人除了莫影没有一个该死的。所以到如今,其实很多人都开始希冀姜兄可以手下留情不杀人这名西域女子,却慢慢忘了姜兄只是在保护他自己的性命。”
元大光喝了口酒骂道:“朝堂上的这群人鼓弄人心的手段真他娘的有一套。”
一旁的垂野也皱眉问道:“那到底该如何解呢?”
韦修格道:“连我们都生出了这般恻隐之心,更何况底下的那帮人。暂时真的无解。”
与元大光三人间隔不远的吴辞笙在听到三人称呼沈况为姜兄时慕然起了心思,她先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师父,师父也听到了对方的称呼,所以小声道:“可能是那年轻人的帮手。”
说完,杨潜又补充了一句:“之前那两个江湖人很可能也是。”
吴辞笙之后没有特意留心三人的举动,不过她也开始思量起三人提及的恻隐之心。
到底何解?
谁又能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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