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的越远,经历的事情越多,面对死亡,沈况的恐惧也越少。

不是不怕,而是敢以面对。

一桌三人,元大光、韦修格、沈况,三个陌生人,三碗江湖酒,喝的颇为痛快。

沈况心思里的迷茫一闪而逝,有些事躲不开就只能做好万全之策去面对,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按照自己的路去走。

好些事沈况早早就有过思量,只是一直未到不得不想的地步,所以他乐得清闲懒得去想。

客栈里,午后时光慵懒。

垂野慢慢适应了列阵在外的阮家护卫,闲来无事,他除了偶尔给贵客拿酒外,其余时间都在和元大光互相调侃。

两人虽然彼此不对付,但若是一日不吵上两句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有趣的人啊,便是如此。

老板娘暮秋柜上的那笔陈年旧账算不清,所以她也就索性停了下来,发发呆,看看来往的客人,时日便是这样,长长短短。

暮秋从一开始就知道韦修格的身份,韦修格误打误撞到了客栈,又莫名其妙与沈况相识,这个小意外似乎连家主都没想到。

对于那个名叫沈况却化名姜疑的年轻人,暮秋有些欣赏,不仅来自于他近几月的所作所为,也源于年轻人的言谈举止。

宠辱不惊,风轻云淡,如此一个温文尔雅如书生的年轻人竟是大半个江湖人都要追杀的对象。暮秋想不通,老厨子也给不了答案,她一直觉得江湖不该如此。

暮秋想着,若是阮家那些人与元大光、韦修格知道他们讨论的对象就坐在他们面前,又会是个什么样反应。

如此想来,江湖还是有意思的。

暮秋与老厨子也是月余前才到的这里,至于垂野和元大光,一个是意外,另一个则是死皮赖脸跟来的。元大光的三个兄弟其实只是萍水相逢的酒桌兄弟,自来熟又脸皮厚的元大光别的本事没有,蹭酒喝的本事江湖一绝。

山野吴酒,一个颇为有意思的名字,暮秋知道此中深意只是不清楚沈况能否看破。

家主安排他们在这里但并未要求他们给予沈况什么帮助,不用表露身份,他们的目的更多的是对外界表明楼外楼的态度。

消息闭塞的沈况与苏瑶已经错过了许多江湖事,原本有些事暮秋是打算通过垂野或者老厨子之口透露给沈况的,但现在有了韦修格与元大光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最近这些日子,暮秋在这里来来往往见识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人,如此热闹的江湖往日里并不多见。

不仅有当初在梅雾城堵截沈况与苏瑶的那些势力,还有监天司、地网应邀的观礼之人,一似乎一切已是板上钉钉已然确定。

这些其实既不多此一举,也不可笑。

唯一让暮秋想不通的是,监天司既然从一开始就不参与这次截杀,又为何从头到尾都要掺和其中。不论是消息散播还是这一次邀请观礼,虽然监天司没有主动出面但明里暗里谁不知道是监天司的手笔。

为了两个年轻人,当需如此?

暮秋不愿意多想这些事,她只希望沈况可以安然度过此劫。

有趣的年轻人不多,她相信自家小姐的眼光。

姜凝、姜疑,缺了两点而已。

暮秋在吴酒的这里日子虽不愿多事,但也不会旁观那些人的可笑手段,只要敢来她暮秋就敢杀。

想及此,暮秋不免想起那个奇怪的斗笠剑客。

那人是在沈况与苏瑶两人到达客栈不久前到的,只喝了两壶酒就匆匆离开了,倒不是什么坏人,暮秋单单比较好奇而已。

随后一整个下午时光,客栈里只来了两拨客人,都没有过多停留就又急急赶路去了。

韦修格在日头落山前与沈况元大光两人告别,说是要去康竹城。

临行前,元大光依依不舍,像是个等待夫郎归家的妇人,给垂野恶心到不行。大大咧咧的元大光与韦修格却是没什么感觉,兄弟当需如此。

除此之外,奇怪的是阮家一行人竟是没有再赶路,与老板娘暮秋要了两间上房,打算今夜下榻在这里了。

楼上四间房,如今算是住满了人。

住在这里也是阮水烟临时起意,为此候在外面的两个女婢配合阮家护卫将楼上房间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且都换上了自家东西。

对于此事,老者秦寒与老板娘打了招呼且多付了几两银钱。

暮秋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倒是对于那阮家小姐的跳脱性子有些意外,乐得多几两银子,又在意个什么。

韦修格离开后,沈况与元大光也就收了酒桌,偶尔闲聊几句,之后月色悄然升起。

晚饭苏瑶没有下来吃,是沈况送上去的。

阮水烟与徐绣京在楼上房间收拾好后也各自回了房间,徐绣京独自一人,与阮水烟一起的还有两个阮家婢女。

阮家护卫将吴酒客栈隐秘包围,以此确保阮水烟的安全,老者秦寒独自一人静坐前堂,自夜多半不会睡了。

八月十五,今夜月明。

姜凝是晚间这会儿方才感到康竹城的,这一路急行,她没有太多停歇,匆匆又忙忙,如今脸上已有些疲色。

在进城之前她遇到了独孤南乔,两人各自点头示意。

没有说话,也没有同行,彼此已然知晓对方此行目的,太多的话可以留着明日再说。

今夜,进入康竹城的自然不止楼外楼与独孤将军府两拨人,鱼龙混杂的康竹城,明亮月色依旧照不真切。

姜凝一行人落脚后,没有过多听写她又带着温华与代双一起去见了一个熟人,在梅雾城她们见过。

康竹城,九夏堂。

九夏堂是康竹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没有之一。酒楼共分七层,层数越高需要的身份地位也就越高。

九夏堂七楼只有三间厢房,平常时日基本不会对外开放,不过今夜三处厢房都早有预定。

九夏堂七楼,宋宛早已知道姜凝今晚会来见她,所以早早候在了这里,与宋宛一起的依旧是监天司宗师境高手严道济。

对于这些事,严道济从不过问也不插手。除了接受些消息外,他只要保护好宋宛就行,其他便是万事皆休也与他无关。

宋宛站在阁楼窗台前俯瞰灯火通明的康竹城,今夜明月,有些刺眼。

八月十五,与谁团圆?

“严前辈可知沈况如今到了何地?”宋宛站在窗前缓缓问道。

严道济闻言开口道:“具体位置暂且不知,不过最多两日最少一日他必定会进入康竹城。”

宋宛俯瞰康竹城主街道,街上人影攒动。

“他们会不会已经进城了?”

宋宛问,却是没人回答。

没来由的一句玩笑话,她与严道济都清楚,所以严道济并没有回答。

片刻后,宋宛又问道:“他真的会死吗?”

这一次,严道济依然久久没有给出回答,不是不想说,而且不敢确定。

那个年轻人严道济只见过一次,却深有感触。精彩绝艳的少年辈他见过太多太多,不过如此云淡风轻温润儒雅的走江湖的少年人,却不多见。

那年轻人不像是江湖人,更像是个读书人,性子沉稳而不怯懦,挑不出毛病。

也是因此越发让严道济觉得不可思议,似乎在那年轻人身上一切皆有可能。

如此两人沉默了良久,严道济还是缓缓答道:“此局本无解。”

“谁会死?”宋宛问道。

“很多人。”

一场江湖“问剑”,当然会死很多人,宋宛不在意谁会死,而在意该死之人能否死。

“李成仁的下落查到了吗?”

严道济摇头道:“不曾查到,不过说是受了重伤,但没人知道真假。地网死了五名宗师境的高手,那位门主大人似乎也受了些伤。”

“师尊他们?”宋宛又问道。

严道济笑道:“伏大人他们无碍,只是白跑一趟,无功而返。”

宋宛闻言这才宽心了些:“技不如人,无需困扰。那李成仁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严道济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思量后道:“很可能已是七级大宗师,甚至”

甚至如何,两人皆知。

南柯剑神李成仁,即便隐世二十年之久,修为与影响依旧不减当年。

一壶酒一把剑,亦如当年。

宋宛将多余的那些事抛诸脑后笑着道:“最近两日康竹城很热闹。”

说到这儿,严道济也笑道:“的确挺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除了五大氏族以及八位柱国将军府的人外,还有楼外楼,云梦山,洛阳阮家,此外的那些小门小派小家族更是不计其数。”

宋宛笑道:“不该来的都来了,一个个都很会凑热闹,就是不知道是打算看别人怎么死还是看他们自己怎么栽进去?”

“大概两者皆有。”严道济缓缓道。

“楼外楼那边?”

“似乎有些小意外,不过我们已经接触了,他不会亲自出手。”严道济道。

宋宛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了下来。

“对了,范阳卢氏那边除了卢奉照还有其他人来吗?”宋宛问道。

严道济摇头道:“不曾有其他人,按照卢家主的话他只是来喝茶的。”

严道济话音刚落,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

宋宛闻声微微一笑,等的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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