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况眼里,韩师叔和自己师傅其实是一类人。对于很多事情,即便心里惦记的厉害,嘴上也不愿说出太多在意的话。

在这一点上,沈况则全然不同。

很多时候,他说话做事就和手握白泥练剑一样,同样的招式他可以练上一千一万遍也不觉得枯燥,只因为自己喜欢。

喜欢的事沈况可以一直做,且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乐趣;喜欢的食物,他可以一直吃,吃很多遍都不会觉得腻;而喜欢的人,虽然目前还没有,但沈况觉得如果以后遇到了,他一定会大声的告诉对方,不论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他都会说出来。

如果那位姑娘也喜欢自己,那便是最好的结局,可如果不喜欢,那也没什么了,多喝两口酒,书上说借酒可以消愁,好像是那么回事儿。跟着自己的心意走,这是沈况所喜欢的。

韩师叔推门离开的时候,房门没有关,沈况也懒得起身去关,所以就这样任由木门敞着,细听那吱吱呀呀的声音,不吵,很好听。

韩师叔的那口酒喝的还是有几分滋味的,所以一时间让沈况觉得桌上名叫敬亭绿雪的茶水竟是这般寡淡,他有些想喝酒了,那般的没来由。

院外清风吹撒在屋檐下,轻轻扣动窗沿。

沈况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道清风吹过,有几分温热之意,算不得凉爽,但对受了重伤的沈况来说却很舒适。

微风将沈况的发丝胡乱吹散,沈况也没去在意,微微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愿去想,难得安静。

片刻后,他睁开眼。就像那晚一样,他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姜凝的那座小楼。

那天夜里有位穿着红衣的姑娘在那里奏着瑶琴,而这一次,本也只是无心之举,却没想到,阁楼上那个一如既往微笑的绝美脸庞又出现在了同样的地方,她自上而下俯视那个推开窗户的少年人,似是一直在等他。

姜凝对着沈况笑了笑,很好看,所以沈况多看了几眼,就像从前一样。一如既往的直白,没有任何的遮掩,好在没有被骂登徒子,只是多了一件旖旎事。

“要不要上来坐坐?”

两人对望了片刻后,阁楼上的姜凝看着沈况开口道。姜凝感觉他变了些,不再像从前那样拘束了。

沈况笑着指了指自己虚弱的身体:“有伤在身,经不起伤筋动骨的大动作了。姜姑娘,咱们这么说话也挺好的。”

姜凝微微一笑道:“那我带你上来。”说完,不待沈况反应,便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了小院里,两人隔着不远。

沈况知道拗不过她,便也慢悠悠的走出房间,走到姜凝身边,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原地腾空飞上了阁楼。

姜凝的阁楼,沈况来过好几次。不过这一次尤为特别,从前的那般拘泥这一次全然没了。这不是姜凝的感觉,而是沈况自己心中的感觉。

沈况觉得大概是两人以前不认识,而现在,即便算不上过命的交情。两人也能算是不错的朋友。两人更自然的相对而坐,姜凝给他斟了杯茶水,推了过来。

沈况看着姜凝推过来的茶水,和在房间里一样,一时觉得丝毫没有味道,便问道:“有酒吗?”

姜凝也没多少意外,只是笑了笑道:“想喝酒了吗?”

“嗯!”

“你重伤未愈,医圣前辈没有叮嘱你不能饮酒吗?”

听到姜凝提起韩师叔,沈况便想到方才和他在房间里的那番交谈也笑道:“韩师叔刚才还给我喝了一口,想来没那么些顾虑。”

姜凝闻言,笑着应下。她原本打算让晨儿去拿酒,不过想起晨儿在替沈况煎药便打算亲自去。不过她刚一起身,阁楼下酒传来晨儿的身影。

她端着药汤,看见沈况和自家小姐在阁楼上,便慢步朝着小楼走了过来。

姜凝看着晨儿的身影,转身对着沈况笑道:“看来你只能先把喝完药再喝酒了。”

沈况叹了叹,笑道:“看来今日是不宜饮酒了,不喝了。”

晨儿端着药汤走上来地时候,沈公子正和小姐闲聊着。服侍自家小姐这么久,晨儿知道沈况明面上的身份。

不过她依旧很好奇,自家小姐为什么唯独对这位沈公子格外不同。要说沈公子长得俊俏了些,那从前仰慕小姐的文人士子中比沈公子好看的有不少,但那些人可没有一个能像沈公子一样进入小姐的这座小楼。

其中意义也许没有晨儿想的那么多,但也绝不会少。

对于这位沈公子,晨儿其实也挺中意的。不仅是因为好看的皮囊,更多的还是那份言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沈公子给人的感觉极好,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待人接物都是,恰到好处的那种。虽然算不得如玉的陌上公子,但那种恰达好处的感觉让晨儿尤为喜欢。听说还是个习武之人,以后一定能保护自己小姐。

晨儿放下手中汤药,对着沈况甜甜一笑。沈况与晨儿也算是熟络,因此还以笑容。

晨儿知道自家小姐在与沈公子谈论重要的事,所以她放下药汤与自家小姐对视了一眼后就退下了,没有打扰两人间的清净。

当下未时刚过,算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所以漓水两岸的人不多。天上太阳颇大,但在姜凝的这座阁楼上吹着清风,沈况感觉刚好合适。

药汤不算苦,心细的晨儿在里面加了糖霜,沈况一饮而尽都没有皱眉头。

“这些药钱多少回头你跟我说,我来付。”喝完药后,沈况看着姜凝说道。

与姜凝虽然熟悉但还远没到那种彼此不分的地步,所以有些东西更应该算清,不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各自的身份而又改变,沈况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便知道姜凝会拒绝但他还是开口了。

姜凝一上来也不拒绝,只笑意盈盈的看着沈况道:“你有钱吗?”她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沈况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因此语气中带了点调笑。

沈况知道瞒不过,便也笑道:“看来瞒不过姜姑娘?”

姜凝有些幽怨的看着他道:“我们之间还提这些吗?再说一点药材而已画不了多少钱。”

沈况则执拗的摇摇头道:“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才要论这些,如果因为我没钱就凡事都占你便宜那太不合道理。不过,你可以算我便宜点,大家都是朋友嘛!”

姜凝被沈况正经中带着些不正经的话给逗笑了,轻声道:“那就算你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沈况笑道:“这可以,分寸把握的很好。以后有什么忙姜姑娘只管说,我多出力。”

话说完,沈况看了看姜凝,而姜凝也恰好在看他。一直到他说完,姜凝依旧在看,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一样。沈况顺势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发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

便回望去,又是两两对视。

片刻,沈况被看得有些心虚,率先败下阵来。

他是知道姜凝叫她来此的用意的,而且他本也打算告诉她的。因此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沈况重新抬起头望向姜凝:“有些事,我们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说一说。”

女儿家像是害羞一样,莞尔一笑。“我在等沈公子说呢!”

姜凝说完,沈况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姜凝一直都没有恶意,但她总是一副拿捏住了自己一样,完全不怯场。一时间,沈况也不服输,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镇定。

姜凝看着这一幕,咯咯娇笑。

“第一件事啊,就是咱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弄得人尽皆知,会不会影响到姜姑娘你?”沈况开口问道,认真的那种。

姜凝闻言想了想,却不在意。“本来温长老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今日的事过后,家里倒是会更早知道我找到了夫婿,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听她说完,沈况心也定了定。他毕竟是个男子,江湖游侠儿对于这些名节上的事可以看得轻,但对方女儿家不一样。

“那三年之后,等到我们的约定达成,姜姑娘也完成你想做的事了。到时候可以对外宣称把我休了,这样一来二去也不会坏了姜姑娘你的名声。”

对于两人之间的事,姜凝没有想那么远。此时听到沈况提起,除了觉得好笑外,什么感觉也没有。但还是故作调笑道:“我把你休了,那我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呢?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个苏姑娘我就觉得有可能。”

沈况无奈苦笑:“理由什么的只要姜姑娘别把我说的太不堪,也别坏了其他女子的名声就好。苏姑娘和姜姑娘你一样,以后也要嫁人,我们江湖儿女虽然不计较这些,但起了闲言碎语总归不太好。”

姜凝一听他说起这些,就一个头两个大,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还只当是个木讷的人,现在熟悉了道理一箩筐,比读书人还像读书人。

“知道了知道了。沈先生,沈夫子,你从哪里学的这么多大道理,而且还能一下子说这么多?”

“我肚子里才几两墨水,哪能是什么先生夫子。都是我跟在师傅身边,耳濡目染的为人的道理,浅显易懂,算不得高。”

本以为沈况能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少说点。却没想到他顺势而下,还多说了几句,所以姜凝故作幽怨的白了沈况一眼。

见沈况对此依旧无动于衷,便大胆的道:“要是你再说这些大道理,信不信我不休你了,让你以后娶不了你心爱的姑娘。”

沈况听完没来由的笑了,而后十分不解风情的道:“那有什么,反正天高皇帝远,我想娶几位姑娘姜姑娘你也不知道。而且你不休我,以后怎么嫁人呢?”

“那我不嫁人了?赖着你!”姜凝有些小孩子的跟声道。

沈况当然没把她的话当真,只是笑了笑。姜凝也觉得说多了,眼前这个人也还是那般不解风情,所以一来二去一个不再说,一个不再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什么不嫁别人只嫁你,听上去似乎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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