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况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空下已是阳光普照。

他单手撑地支起身子,晃了晃有些晕沉的脑袋,感受着微风中带着微微的暖意,身边的一切似乎只是过了一夜这么简单。

沈况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的用手掌遮挡,顺带着四下里寻找其他人。但,目光所及处哪还有其他人的踪影,除了一旁尚还在沉睡着的独孤南乔外,竟是全都消失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一下子让沈况清醒了过来,他迅速起身,四下环顾,他在努力寻找着蛛丝马迹,但那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而他目光所到之处,除了身后的群山,还有的便就是远处那座泛着诡异的村庄。

沈况的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了许多种可能性,好的坏的全都有,但似乎没有哪种可能能解释得清当下的局面。他驻足在原地,看着远处尚还飘着炊烟的村庄,怔怔地出神。

手中的白泥还在,让沈况有了些安心。

南乔依旧在昏睡,沈况走到她面前,轻轻唤道:“独孤小姐。”

他叫了几声后,昏睡中的独孤南乔幽幽睁开了眼。当南乔入眼就看到沈况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影,像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沈沈况,怎么了?”南乔轻声回应道。

“你知道其他人都去哪儿了吗?”沈况看着她问道。

在听到沈况的话后,南乔方才反应过来。她也如沈况之前一样,偏过头四下寻找其他人的踪影,结果可想而知。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沈况,担心的问道:“慈音师姐他们去哪儿了?”

沈况看着明显不清楚状况的南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你一个。独孤小姐,你还记得你昨晚是怎么昏睡过去的吗?”

已经站起身的南乔回忆了片刻,但除了脑袋有些昏沉外,其他的毫无头绪。

“我记不清了,你还记得吗?”南乔回问道。

“我和你一样,也记不清了,那段记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沈况说完眼神看向远处,南乔跟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除了身后的层峦叠嶂的群山,能给出解释的或许就只有远处的那座村庄了。

“难道我们已经在结界里了吗?”沈况喃喃自语道。

他思考了很久,觉得这是当下唯一能说的通的解释。不过他和南乔又为什么停留在了原地,这个问题依然不得而解。

沈况转身看了看尚还有些迷茫的南乔,一瞬间,他看到了南乔身后背着的那把竹笙剑,他低头又看向了自己手种的白泥剑。

沈况忽而想起很久以前南乔告诉他的那些事,南乔曾经说过,白泥原名叫青挽,和她手里的竹笙本是一对。他不知道这其中是否蕴含着什么,一时间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慈音师姐他们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了吗?”南乔听到了沈况方才的喃喃自语,因此看着低头沉思的他问道。

事实上,当南乔知道慈音师姐和师门两位前辈不见的时候,她心中升起了几许莫名的担心。可一看到沈况,南乔又像是有了依靠般,心中的负担减轻了很多,当下他也俨然是将沈况当作了主心骨。

沈况闻言,看了看南乔,而后缓缓道:“在这里坐以待毙是不行了,我想走到村庄那边看看,那里或许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沈况本还想询问南乔要不要跟他一起,毕竟往后的路会有什么危险他也不敢保证。而这时,南乔却是率先问了出来。

“我能跟你一起吗?”南乔的话说的轻柔,俨然忘了她也是个归元境初期的小高手了。

“当然可以,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很危险。”

简单的交流完毕之后,两人就慢慢朝着平原上的那处村庄走了过去。沈况走在前,南乔紧随其后。也许是一切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往后的这一路两人之间的交流大抵都与昨夜忘记的事情有关,他们都在极力的回想,不过依然毫无头绪。

沈况和南乔都清楚,其他人不可能随便扔下他们不管。若以最坏的打算来看,若是其余人全都遭了毒手,那人又为何单单留下他们两人。

沈况知道他与南乔虽然不是什么顶级高手,但昨晚有那么多人在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迷倒他们。所以沈况猜测,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现在已经在结界里了,其他人被传送到了不一的地方,他和南乔则是因缘际会被传送到了原地。另外一种可能,其他人因为各种不可控的因素,起先出发了。

不论是哪种可能,一定都是与伏玄剑有关。这一路上的诡异之事实在太多,若非沈况知道当下并不是在梦境里,他很有可能会将此联系成幻境世界。

想及此,沈况忽而想到了最初那时姜凝给他的那枚玉笺,那上面附着有其余几人的气息。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玉笺上并没有任何反应,连一道气息也没有。

稍稍靠后的南乔在看到沈况手里的玉笺后,有些落寞的开口道:“我的玉笺上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况是现在才想到这个玉笺的,玉笺上没有其余人的气息代表着什么,他与和南乔都很清楚。

南乔看着沈况,略带哭腔的试探问道:“她们,慈音师姐还有师伯她们”

沈况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南乔,有些于心不忍,慢慢停下了步子。

以修为来看,南乔不输于任何同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换个角度再看,她也只是一名女子。虽然出生在将军府,但这些年边境上除了小打小闹之外,并没有大规模的南征或是北伐,流血牺牲的事已有很多年没有出现,所以对于南乔来说,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身边之人的死亡。

而在这一点上,沈况也是如此。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眼下玉笺上所反应的便是如此。他看着泪水在眼角打转的南乔,他有心想要安慰,因此语气十分轻柔。

“独孤小姐,你别担心,从我们进入秦岭之后奇怪的事情就一直在发生,或许这玉笺作用也没了呢。你再想想,如果慈音师姐她们真的遭遇了不测,凶手不可能放任我们两个毫发无伤离开的。”

南乔听着他沈况的话,逐渐停止了哽咽。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沈况梨花带雨的说道:“真的吗?”

“真的!”沈况看着她,笃定的说道。

即便沈况也不敢确定,但这时候,他一定要让独孤南乔先平静下来。

“我们走吧!我有预感,我们想要的答案就在前面。”

南乔顺着沈况手指的方向看着远处已愈见清晰的村庄轮廓,一时间除了相信沈况也别无他法了。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走着,南乔看着沈况宽阔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又想到了从前,想到了那个扶剑不愿倒下的少年,明明只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可为什么他的肩膀上能挑起千愁万绪。

南乔不知,却也没问。

两人继续往前,很快,村庄就已近在眼前。

沈况与姜凝站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上眺望前方的村庄。村庄不大,只有寥寥数十座屋檐,迎着落日的迂回显得十分静谧。两人入眼处,当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慈音与姜凝她们的踪迹更是无处可寻。

两人在此处驻足了良久。

不多时,远处近前方的一座屋檐里竟是传出了稚童们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朗朗书声有些突兀的传进了沈况与南乔的耳中,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为何在这里会有孩童们的读书声。

南乔知道孩童们的读书的内容,她看向沈况缓缓道:“这是《千字文》里的内容,是多年前南梁那边传过来的一本蒙学读本,据说是南梁的一位名叫周心嗣的散骑侍郎所作。”

两人继续往前,稚童们的读书声也随之渐渐大了。

当他们来到村庄外围的时候,孩子们的课文刚好读完,声音渐小的同时,另一道苍老而又响亮的声音却是自屋檐里传了过来。

“两位远来之人,请进!”

不知名老者一字一句的说着话,沈况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将南乔护在了身后。

他看着不远处有些破败的村寨门,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

片刻之后,似乎是在无形中看到了沈况驻足的脚步,那道苍老地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老者没有通过传音之术,而后堪堪走出屋檐,扶手而立,站在了离沈况和南乔不远处地一处屋檐下。

而随他一同出来的,还有数个年纪不一的孩童,想来方才那阵读书声正是来自这些孩童。

那老者看出了沈况的警惕举动,轻轻一笑。下一秒他随手在空中一挥,数个不一而足的场面展现在了几人面前。

那是,消失的其他人。他们竟是也如沈况和南乔一样,来到了各自画面中的村庄,只是与他们不同的是,那里没有孩童也没有老者。

老者似乎是看出了沈况心中的疑虑,轻声道:“他们在结界里,你们并不在。”

老者的头发已花白,就连眉毛与胡须也皆是白色。他一身青衣道袍,身姿飘渺,容光焕发,好似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老者虽稍微解了沈况心中的疑惑,但沈况仍没有放下戒备之心。

沈况在老者身上看了几眼,而后又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孩童。孩子们有些怕生,都躲藏在老者身后,探出头来在看着沈况与南乔。

不知是冥冥之中注定,还是心有所感,沈况一眼就看到了藏在老者身后的一位小姑娘。特别,小姑娘身上有着沈况熟悉的特别感。

沈况闭眼沉思,不过片刻他便明,那,是剑意。

小姑娘娇小的身躯里像是隐藏着无尽的剑意,仿佛一个剑胚矗立在那里,让沈况不禁多看了几眼。小姑娘似乎感受到了沈况望过来的视线,有些害怕的又往老者身后躲了躲。

最令沈况奇怪的是,这小姑娘身上流转的剑意竟是与他们这一路走来周遭弥漫的剑意一模一样,仿佛这小姑娘就是伏玄剑本体一样,沈况多看了几眼,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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