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活的正是回颜穆勒的随从,只见脱下黑袍斗篷的那人虽是人形,却未着衣物,全身布满灰色的毛发,如同野兽一般,而五官看起来却分明是张人脸,那人本是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此时又忍不住张开嘴,露出一嘴尖牙,像饿狼一样流着口水。

楚回饶有兴致地打量那人一番,却不惊讶,说道:“囚兽一族虽能随意幻化人形兽态,还精于易容之术,但身上那股比猛兽还烈的血腥气却掩盖不住,常人虽难以察觉,但我养的那头小畜生却能闻到,每次相见都躁动难耐,想必是那日在沙漠之中交手未分出上下,很是着急吧。”

回颜穆勒此时终于开口了:“柳州人,你来此究竟为何,既然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为何不走。”

楚回随意摆弄了下那只背在身上的布包,道:“我来此为何恕难透露给回颜兄,但既然在城中同住一家客栈你都未曾下手,想必此时也不会对我出手吧。”

那人面兽形的狼人恶狠狠道:“我早就想尝尝你那小畜生的血,要不是少主拦着,管他城里城外,我早就下手了。”

楚回又望向回颜穆勒:“回颜兄,我在额古娜所得对于你们真的无用。”说到此,楚回苦笑一声“或许对我自己都是无用。”

回颜穆勒冷冷道:“有没有用,我也得看了才知道。”

楚回苦笑一声,说:“恕楚某不能答应,不过楚某也说过,回颜兄此番若助我,楚某的确有一物相赠,此物对于回颜兄,甚至整个牧狼一族,或许才算得上是有用之物。”

回颜穆勒步步紧逼:“我们牧狼从来不做选择,看中的东西,会全部都抢回来。”

楚回无奈,只得道:“你我交过手,胜负已分。”

那囚兽族狼人抢着说:“那次你有那小畜生相助,这次你落单,你不见得能击败我们。”

楚回目光一冷,双手瞬间结出一个术印,紫光从指间炸裂而出,又散发成无数道纠缠在一起的光线,急速向那狼人笼去,那狼人反应也是极快,竟在电光火石之间化作狼形,向左前方高高跃起,躲了过去,随即立即张开巨口向楚回扑来,然而那紫色光网在楚回意念催动之下迅速调转方向,在夜空中闪烁一下便消失,又突然出现在楚回面前一尺,那狼人扑个正着,被紫色光线捆住周身,那紫网如同有人拉拽一般忽的收紧,巨狼轰地倒地,凄烈地嘶吼起来。

回颜穆勒看到囚兽一招被制,此时小命已在柳州人股掌之间,此时自己再出手,下场想必也不会比那囚兽好,默默不语,半晌道:“你这身本事,还要我们帮什么忙,你放了那畜生,我们即刻便走。”

“此番寻这巫蛊族还是要仰仗回颜兄这位囚兽一族的朋友。“说罢,楚回收回手中术印,捆缚那个狼人的紫光瞬时消失,狼人一个翻身化回人形,死死盯住楚回,却再不敢向前,楚回接着说道:“而且此番南行,我也不想再暴露踪迹,省得引来祸端。“

回颜穆勒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柳州人,心里想着他口中应允之物是什么,竟说能对他们牧狼一族都有所用处,原本也只是想抢了他在白寺所得之物,实在不行也只是想夺了他的灵兽红狰,如今看来自己绝非这个柳州术士的对手,与其空手而归,不如随他走一趟,有无所获都该好过现在灰头土脸的回去遭两个兄弟耻笑,于是当下答应道:“好,你说吧,怎么个帮法。”

楚回似乎早料到回颜穆勒不会拒绝,回身又走到那艘渡船上,一会儿提着一卷麻绳,递给回颜穆勒后说道:“这绳子应该是秋镰草编制而成,不是南陆的产物,想必是巫蛊族人交于方鱼儿的,而囚兽一族嗅觉要堪比灵兽,还请回颜兄这位朋友先帮这个小忙了。”

回颜穆勒接过绳子,有转交那个囚兽狼人,吩咐道:“劫刀,你拿去快闻一闻。”

楚回这才知道那囚兽族也有名字叫做劫刀,方才心中一直把他和自己的将戈相比,自觉有些愧疚,便朝那个叫做劫刀的囚兽狼人颔首示歉。

在683号实验宇宙开始进行维序任务后,楚回见过太多奇珍异兽,和术法一样,都没办法用自己进入683号实验宇宙之前掌握的学识来描述和解释,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甚至在北陆的羌狼古驯服了一只红狰,常年伴其左右,也算在自己漫长而枯燥的维序任务聊以慰藉。

劫刀却毫不在意楚回的举动,但对回颜穆勒却是言听计从,立马拿了那绳子放到鼻子旁嗅了两下,随即趴下身子化作狼形,低吼一声,回颜穆勒翻身坐上狼背,朝楚回喊了一声:“跟上。”

一行人快步从一条小路走进了牛眼山,一路上仍是无人言语,只听得劫刀不停嗅着地面,巨狼奔袭极快,楚回也是施展了御风决跟上,山间空气清朗,初晨的阳光从树木草林间照下,树影婆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所顾忌地施展秘术了,这么多年要么扮作青州的客商,要么扮作北陆的牧人,甚至扮过齐州的铁匠,小心翼翼地往来于世间各处,除了能确定自己所处在无人的荒漠、深山、冰原之中的时候,从未忘了克制自己身体里涌动的力量,那个在他进入这个世界后就被赋予的他到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握的力量,随之一同被压抑的,还有自己的心性和情感,早已习惯了冰冷而孤独地面对整个世界,当然,除了与凤绯在一起的日子,那真的是……

“或许离开是对的。”他已经不止一次对自己内心说了,如若真的为凤绯而放弃使命,早已成定数的命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可那所谓的“使命”,真值得自己放弃这么多吗?

“可根本没得选啊。”楚回在心中自嘲。

突然,劫刀放慢了脚步,回过头喘了声粗气,回颜穆勒翻身下来,劫刀换回人形,嘶哑着声音低声道:“少主,气味越来越重了,应该就在前面百步之处。”

回颜穆勒回过头对楚回问道:“还要我们一起去吗?”

楚回笑道:“回颜兄帮人帮到底吧,我实在不便出手。”

劫刀仍旧没好气地说:“你这柳州臭术士算盘打得好,巫蛊族蛊术杀人无形,让我们少主出手,你在后面捡现成的。”

楚回无奈回答:“二位放心,如若逼不得已,我自会出手,绝不会让巫蛊族伤二位分毫,只是因为先前答应了邢捕头,这巫蛊族在南陆犯案,如若能抓到活口,肯定免不了要送至昊朝官府审问,到时若在他们口中透露我的柳州人身份,自然很是麻烦。”

“为何要帮那捕头,逼问出解蛊毒之法,杀了那些妖人便是。”回颜穆勒冷冷道。

楚回淡淡答道:“何必平添杀孽。”

回颜穆勒哼了一声,道:“妇人之仁,那些妖人对这满城之人下蛊,算是多大杀孽,不该死吗?”说罢,也不等楚回答话,顾自向密林深处走去。

楚回听到回颜穆勒的话后也不知如何作答,自己明明看淡一切,此番为何执意要帮那只见过几面的昊朝边境小城的捕头,或许是重游故地之后,本该平如止水的心境,又翻起了波澜。楚回深吸一口气,赶走心中杂念,心中打定注意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出解蛊毒之法,杀不杀人,见机行事吧,便抓紧脚步,跟了上去。

确如劫刀所说,前行不过百步,眼见密林之中隐约看到几点火光,也听到几声人语,三人放慢脚步,走近看到了在林中一片空地上正燃着一团篝火,篝火旁坐着两个一胖一瘦个子矮小的黑衣人,只听得这二人还在说话,说的竟是南陆话,虽然口音奇怪,还夹杂着些听不懂的口语。

只听得那胖子说:“江油果子的老祖宗,老爹,这么几天了怎么就养了这么几只惊张,根本不够金蟾吃的呀。”

那瘦子答道:“老二奶奶吃八果,你这蠢货,惊张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这么容易养,那金蟾还不遍地乱跑。”

胖子一脸苦恼:“江油果子的老祖宗,早知道多搞些虫卵让那摇船的放水里,老爹你说,是不是那摇船的手笨,把我们的虫罐弄洒了,虫卵都跑河里顺水溜走了。”

瘦子骂道:“老二奶奶吃八果,你这蠢货,现在惊张都养出一批了,蛊虫肯定进了城里的水了,还多搞些虫卵,你有那么多千翅虫的血做虫罐吗?”

“江油果子的老祖宗,那这也太慢了,我们在这破林子里尽吃虫子啃果子,得待到什么时候啊。”说着,胖子打开身上系着的一个金色罐子,里面竟爬出一只通体金色的蟾蜍,只见那金蟾慢慢爬到胖子手上,又顺着手臂往上爬,胖子用手逗弄着金蟾,又说道:“江油果子的老祖宗,老爹你看,这金蟾又饿了,这么没精神,马上又要睡着了。”

那瘦子一巴掌狠狠扇在胖子后脑勺上,把那金蟾抓住,小心塞回金罐子,骂道:“老二奶奶吃八果,把你这身泡过药的胖肉切给金蟾,能抵半条惊张,别废话了,去看看后面的虫罐,明天让那小子多带些过去。”

胖子摸着脑袋嘟囔:“江油果子的老祖宗,我不去,这几日白天躲在这林子里啃树果,晚上还要搬那老沉的虫罐,再待下去我都要饿死了。”

瘦子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老二奶奶吃八果,你这蠢猪怎么就知道吃,今年可是四十年才有一回的蛊母请神大典,只要我们能养出金蟾蛊交予蛊母,你我二人肯定要进十八洞做长老。况且,再怎么样我们也得等到冬天芳青州的冰原重新封冻我们才能回去啊。”

胖子不再多言,拍拍屁股,晃着一声的肥肉起了身,慢慢往楚回一行人躲在的林子里挪了过来,眼看就要走到近前,回颜穆勒突然一大步向那胖子跃去,一脚狠狠踹在了那胖子臃肿的肚皮上,那胖子怪叫一声,像个肉球一样往后滚了两圈,却一个轱辘立马爬了起来,回颜穆勒这一脚力道极大,想必就算是块顽石都会被这一脚踢碎,没想到那胖子好像只是吃了些痛,一脸懊恼地看向回颜穆勒,突然看到他身后跟上的楚回和劫刀,旋即拔腿跑到另一个瘦子身后,嘴里惊恐地大喊着:“江油果子的老祖宗,老爹,那是狼,狼,那么大一只狼。”

瘦子冷眼看着面前两人一狼,也不说话,一手护着身后的胖子,另一只手却死死按着腰间系着的一个黑罐子,嘴里念念有词,却无法听清。

楚回此时说道:“二位不要费心向我们几个施蛊了,以我身边这位的本事,你们暗算或许能得手,但既已被我们寻到踪迹,便断然不是这位的对手。”

瘦子嘿嘿一声怪笑道:“老二奶奶吃八果,口气倒不小,牛皮吹到逐云山那么大了。”随即突然挥手,隐约看到三团黑气从他手中射出,急速向楚回一行袭来。

楚回自是看到了这三团邪性的黑气,却不着急出手,只听得一声大喝,回颜穆勒周身忽的罩上一层白光,只见得他虎躯一震,单手平推而出,一阵劲风裹挟着白光向那三团黑气射去,白色的罡气与黑气迎面撞上,发出三声怪响,三条黢黑的怪虫随之掉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片刻之后竟然化成黑灰,被回颜穆勒收式之后的一阵罡风吹散了。

瘦子大惊失色,急退几步,对身后的胖子大叫道:“老二奶奶吃八果,金山义,快放金蟾!”

那被叫作金山义的胖子刚被巨狼吓到,现在也稳住了心神,连忙打开腰中金罐,也是轻念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突然用肥的像胖海参的一只手指指向回颜穆勒,一团刺目的金光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指回颜穆勒面门而来。

回颜穆勒又催动罡气护体,准备用刚才的招式对付那金蟾蛊,楚回却暗叫一声不好。

这金蟾蛊,绝不简单,还是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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