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慕妍和飞月在茶楼寻了个二楼靠边的位置坐,点了一壶清茶,就着瓜子点心边吃边聊。
沈懿康一行人虽是便装出行,但因容貌、气度皆是不凡,人头交错间也引得一阵注意。沈懿轩、燕文博和唐墨离三人伴在沈懿康左右,沈芸茵携着奚嘉宁跟在众人身后。
“天和可真热闹。”奚嘉宁不住地感叹,与沈芸茵贴耳交流。
“这还不是最热闹的地方呢,再往前走几步,走到城中心,那才是真正的繁华,一会你就知道啦!”沈芸茵回答道。
听着沈芸茵这么说,奚嘉宁笑着点了点头。
奚慕妍和飞月喝了一会儿茶,觉得有些无聊了。
奚慕妍托着腮,细数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不见唐墨离的踪影,“他怎么还不来?白叫我俩等这么久,搞什么名堂?”
飞月知道唐墨离近来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绊住,就替他打了个马虎眼,“兴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奚慕妍拖长了音“嗯”了一声,心想着要好好惩罚一下迟到的他,便说道,“那就一会让他来付钱!”
飞月嗤笑着,心想难道你现在每天花的是自己的钱一样。
正当二人百无聊赖地围着方桌坐着时,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原来是楼下的一桌客人同老板吵了起来。尽管飞月拉着奚慕妍,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奚慕妍也主动凑了下去。
客人说老板用坏掉的茶叶给自己泡了茶,老板颇为无奈地解释说自己没有。瞧着喋喋不休的客人,奚慕妍有些看不下去,上前说道,“这茶是不是坏的,让旁人喝一口,有个验证不就知道了,您这般大吵大闹的,非但论不出结果,反而显得您无理取闹了。”
那位客人“呵”了一声,朝地下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冲奚慕妍吼道,“别多管闲事”。
飞月本不欲掺和这些麻烦事,可耐不住奚慕妍太热心肠了些,不待她反应就已经上前和对方理论开了。老板瞧着有个明事理的人肯为自己说一两句话,也觉得有些欣慰。但打眼瞧去,看着奚慕妍就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后背又渗出了几分冷汗。老板略微向奚慕妍站的位置移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姑娘,这些人明眼看来是来闹事的,您的心意小的领了,但您别和他们硬来,别把麻烦引到了自己身上。”
奚慕妍看着这老板为人倒也颇为忠厚,而对方那人实在是看他不太顺眼,便想着这忙是帮定了,一时间和那人杠了起来。
奚慕妍背了手,迎上那人的挑衅目光,掷地有声地撂下一句,“如果我偏要管呢。”
那人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上前就动起手来。飞月眼疾手快,挡在了奚慕妍前面。那人的功夫虽然比不上飞月,但一时间也缠的飞月收不了手。看够了热闹的众人发现现在矛盾升级,不欲引火上身,纷纷慌乱离去,顿时一片嘈杂。
正当飞月与那人激战时,奚慕妍突然觉得腕上多出一股力,不等她叫喊,已被人捂住了口鼻。一股刺激气味涌入鼻腔,奚慕妍的双腿有些发软,意识也开始涣散,就这样一头晕了过去。
正打斗中的飞月余光瞥不见奚慕妍了,暗叫了声“糟糕”,分了心,便没挡住对方的偷袭,胸口上重重地挨了一掌。
模糊中,奚慕妍感觉自己被拖进了一间屋子,周围好像有人在说什么,她强打起精神,才勉强听清“衣服”、“男人”、“门口”几个词。
原来,奚慕妍被带到的地方不是别地,而是天和最大的一家青楼——春和楼。房间内,中年女人给一个粗汉交代完后就匆匆离去了。那汉子直愣愣地盯着晕倒在床上的奚慕妍,摩挲着双掌直流口水,心想自己平时只负责抓姑娘回来,可从不曾享受过这般美好的待遇。看这姑娘的姿色,那真是春和楼多少个花魁头牌也比不上的。这样的绝色美人,今天晚上就要归他了。想着,那汉子只觉得全身燥热,拉开了衣领,直奔奚慕妍而去。
许是体内的毒素净化了些,意识也恢复了些,奚慕妍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中。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却被映入眼帘的,那张鄙夷的粗糙面孔吓了个不轻。她尖叫了一声,刚忙用手推搡着压在她身上的那个汉子。可这个男人体型太过于壮大,加之她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这般小打小闹更让那个汉子来了兴趣。
自知不能坐以待毙,奚慕妍一狠心,抬起头,冲着那个汉子的耳朵就使劲咬了下去。奚慕妍没省劲,就一口,那个汉子的耳廓就渗出了血迹,疼的他突然跳起来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奚慕妍瞧准了时机,翻起身就往外跑。
出了门,奚慕妍打眼扫了一下四周,“聚殷勤开宴红楼,香喷金猊,帘上银钩。象板轻敲,琼杯满酌,艳曲低讴”大概就是用来此时此刻她眼前看到的场景的吧。奚慕妍猜测自己现在深陷所谓的青楼,但现下也容不得她犹豫,找准了楼梯就奔了下去。幸运的是,她从三楼跑到一楼,一路上竟也无人阻拦。
眼瞅着再有一步就要迈出大门了,即将逃离成功的奚慕妍一鼓作气,却在刚出门的瞬间生生地撞在了两个硬汉身上,甚至被撞得向后反弹,退了几步。奚慕妍瞧着面前以一个中年女人为首的一伙人,个个脸上不怀好意,奚慕妍心里有些怵了。
那个中年女人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奚慕妍,她身后一众男人挡着路也不让奚慕妍离去。知道来者不善,奚慕妍稳了稳心神,佯装镇定地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中年女人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奚慕妍想不到自己又能得罪了什么人,但眼下这个情况也不能同对方硬杠,保存实力、拖延时间才是关键。不过那个中年女人也不为难她,大有同她把这个时间拖延到底的架势。
此时,沈懿康一行人慢慢转悠到了城中最热闹的那条街道。奚嘉宁像是看见了什么,附在在沈芸茵耳畔小声说了句,“前面好像出事了”。
沈芸茵驻足瞧了瞧,阵仗庞大,好像确实出了什么事。沈芸茵对沈懿康小声说道,“父皇,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哪有在天子眼前滋扰生事,天子却坐视不理的道理呢?沈懿康带着一行人走上前去。
突然,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姐姐”,顿时打破了对峙的冷静气氛。
众人皆瞪大了眼,唐墨离最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在这?!沈懿轩蹙了眉,明摆着奚慕妍是被人摆了一道,可现下情况不明,一时半会也是说不清的。沈懿康微眯了眼,没想到丢失了那么久的长乐公主居然在这?居然就在天和,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过沈懿康可不会相信,今天这场相遇就是一次简单的巧合。听到奚嘉宁唤了声“姐姐”,燕文博和沈芸茵自然知道眼前这姑娘就是长乐公主奚慕妍,但堂堂公主被堵在青楼门前,这种事情实在是尴尬到上不了台面,所以二人也只能保持沉默,静观事态发展。
尽管众人可怀心思,可这里面,最激动的还要数奚嘉宁了。她几乎是颤抖着走上前来握住奚慕妍的手,眉目含情,极度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消失了这么久,你……你怎么会在这呢?”言语间带着关心,但更多地好像又是一种欲说不能说的难言之隐。
刚才,奚慕妍一直想不通是谁同她有这样的仇怨,现在看着面前的奚嘉宁,虽不清楚细节,但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奚慕妍不着痕迹地拂掉了奚嘉宁的手,与她拉开了一两步的距离。
奚慕妍冷冷地瞧了奚嘉宁一眼,便不再理她。刚才被奚嘉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现在回过神来,她才发现,人群中还有两个她的熟人。看见沈懿轩她倒是不意外,毕竟这个人阴魂不散。可是,唐墨离怎么又和他们在一起呢?
沈懿康将奚慕妍扫过沈懿轩,又在唐墨离身上停留片刻的眼神尽收眼底,不明觉厉地浅浅笑了笑。眼看着奚慕妍也在盯着自己,唐墨离害怕被沈懿康看出什么,便微转了身,避开奚慕妍的眼光。
这时,中年女人终于开口了。只听她操着一副破锣嗓子叫嚷道,“你这个丫头好没良心,当初你把你自己卖给我的时候,我瞧你脸蛋标致,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可你进来后,非但不好好接客,还成天想着逃跑。要是每个姑娘都像你这样,我还怎么做生意?今天我非要给你立立规矩!”
在这个中年女人的叫骂声中,奚慕妍终于明白了今儿个这出戏是怎么唱的——这就是要给自己打上一个不清不白、不干不净的浪荡标签。别说她是个堂堂公主,就是个普通平民女孩,若落上了这样的名声,在这个时代也是活不下去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兴女性,奚慕妍深知,遇事要保持冷静,所以她并没有露出众人预想中的慌乱模样,反倒是有理有据地反驳道,“分明是你今天才让人将我强撸了来的,说什么我一早将自己卖给了你?”
中年女人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说辞的,她厉声道,“你这个丫头别狡辩,我这里还有你的卖身契呢!”
“卖身契”?奚慕妍轻“呵”了一声,“你还准备地挺丰富的。不过,卖身契应该是要我签字画押的吧,笔迹、指纹皆可比对,不如你把你说的那份卖身契拿出来,我们现场验证一下!”
奚慕妍有理有据,但中年女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应付这一套也有两下,她“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这个丫头会不会故意变换笔迹!”
“你不敢验证,又顾左右而言他,你不觉得难以服人吗?编谎也是要编齐全套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