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城,叶安就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连信陵坊的老街坊都已经离开了,愿意去往西北的去了西北,不愿意的也都是去往东京城的其他地方,信陵坊的繁华仿佛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只留下了那条令所有东京百姓所熟悉的步行街。陹

虽然已经没了繁荣的商业,但这里依旧保持了原本的模样,街上漂亮的长凳上没了往来的游人,落叶三三两两的从枝头掉在了上面,有些则是掉在了水渠中被流水托着顺流而下。

随着热闹消失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店铺,这里可以说是叶安在东京城的发家之地,但他借着御史弹劾他与民争利的名头将所有店铺全部关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御史上疏弹劾他的经商行为了,至于偌大的一个普惠商号……却是不会有不开眼的人去弹劾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叶安是在为皇帝赚钱,或许一开始不是,但渐渐的皇权便把手伸到了普惠商号之中,曹家成为了棋子,而云中郡侯府则完全没有参与了资格。B

这与巧取豪夺无异的行为却被大宋朝堂上下一致的给无视了。

其实从第一次规划普惠商号开始,叶安就知道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终究有一天会被皇权所侵占,世上就没有富可敌国的说法,任何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必定是要拱手让出的,除非这个人是皇帝。

东京城有太多的百姓依靠普惠商号生活了,不只是东京城,眼下整个大宋有着大量的州府百姓依靠普惠商号生活,只不过这样的局面或许会发生改变,叶安将普惠商号交了出去,同时也把一个巨大的,上面满是华丽装饰而底下满是窟窿的破船交了出去。

这条船太大了,上面的窟窿也太多了,就连叶安自己每每看到它的真面目后都觉得后背发凉,皇权在一开始干涉它的时候就已经偏航,现在这艘破船正向着礁石遍布的诡异水域驶去,等待它的只有沉没的危险,并且在这庞然大物沉没的同时,巨大的吸力还会吞噬四周的一切,包括那些极力想要挤进普惠商号的权贵之家。

如果没有皇权的干涉,如果还是叶安在全权管理,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牵绊,他相信自己有办法对普惠商号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但现在不成了,皇权介入其中想方设法的以权力代替经济运行的规律。陹

叶安记得第一次皇权的干涉就是在保证金上,普惠商号的货物在提取之前,就算是总号也需交纳保证金给城外的工厂,但皇权来了之后,不知怎的这趣÷阁保证金就突然消失了,一次小小的违约原本只需扣除保证金就可以顺利解决,而那一次却引起了连锁反应,实实在在的损失在皇权面前屁都不是,但皇权在信誉上的损失同样连屁都不是……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几次过后实在遮掩不下去了,宫中的人便出面把罪责推到了曹家身上,总之内侍省与入内内侍省是不可能错的,因为他们代表了皇帝,所以错的只能是曹家的人!

叶安相信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现在的普惠商号早已面目全非,为了敛财,为了继续无休止的扩大规模,赵祯放开了普惠商号入股的名额,几乎是无限的。

宗室,将门,外戚,权宦,甚至是宫中的大官都能搀和到其中,这些人才是这艘船上最大的蛀虫!

叶安也明白为何范仲淹,王安石的变法会失败了,他们都在旁敲侧击的削弱皇权,就算已经谨小慎微了,可还是被簇拥在皇权之下的势力所击败。皇帝才是真正的特权阶级,也是士大夫阶级的核心所在,大宋的繁荣也使得所有人都在向钱看,捞钱成了所有人最大的驱使,连皇帝都在捞钱,围绕在他四周的人又怎么会清廉如水呢?!

现在的云中郡侯府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能走的都已经被安排走,就算是叶灵,叶麟与叶眉这些儿女也被送走,接下来就真的到他们夫妻二人离开的时候。陹

这几天侯府的大门一反常态的关得紧紧的,街坊四邻的院落也是如此,早已储备好的干粮被装进了随身携带的挎包上,埋在地下的板条箱被拖了出来,揭开上面包裹的苫布,一柄柄带着油光的枪械就出现在众人眼中,铁牛有条不紊的分发武器,并且给亲兵以及西北的老兵们配发弹药。

边上的亲兵嘿嘿的笑道:“赵队,您瞧着火枪的模样可比瞧见嫂夫人要亲热多嘞!眼里都带着爪子,恨不能抱着它睡觉。”

赵虎不屑撇嘴道:“废话,这东西是命,婆娘自然也重要,可有命重要吗?!再说了,谁没抱着它睡过觉谁就不算是咱甘凉的军人!”

甲胄,兵刃这些常规兵器自然是不缺的,别说是叶安这个大将军,就算是寻常将门家中也不知有多少兵刃,只不过甲胄……可不敢私藏,一旦坐实便是大罪过。

但对于叶安来说却无所谓,他亲兵人数足够多,并且这些人都是可以合法配备武器装备的,所以甲胄,公路,甚至是火器也都应有尽有,这才是寻常人不敢招惹云中郡侯府的原因。

别以为那种冠军大将军的称号就是个虚衔,背后隐藏了多少的福利一般人可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人弹劾,较真的话大宋的律法根本无法解释太祖当年杯酒释兵权的法理依据。

很快,六十个亲兵便武装到了牙齿,身上穿着来自凉州府制造的漆黑甲胄,火枪背在背上再罩以漆黑的披风,马槊挂在得胜勾上,边上是手摇弩和满满的箭袋,一柄横刀跨在腰间,这样的一支劲旅会让每一个见到的人为之胆寒。陹

铁牛与赵虎各率领三十人,他们要在夜幕降临之时,在城门关闭之前冲出东京城,为的是吸引东京城中所有的守备力量,作为曾经大宋的兵卒,他们并不想同大宋的军队作战,可一旦发生冲突,便必须全力以赴。

这座都城安稳的太久了,守备虽然看上去滴水不漏,可实际上却有着太多的可乘之机,攻城或许麻烦些,但冲出去却并非难事。

叶安与秦慕慕在自己家门口站了好一会,瞧着黑色的铁流隆隆而去,瞧着长椅上的落叶飞花,瞧着溪水潺潺两人相视一眼便合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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