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在真定府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辽朝和他预测的一样没有南下,反倒是边境安稳的不像话,两国之间一切交好,连摩擦都消失了。
这些日子他最重要的事情就前往曹家应酬,没办法,真定府是老曹家的祖地,这里最大的地主便是他家。
叶安与曹家在东京城便是通家之好,到了真定府来,更是被曹家族人奉为座上宾,饮宴的邀请足有十余次,叶安推却不得,只能赴宴。
但赴宴之后叶安才被曹家雄厚的家底给震撼到,他娘的什么是真正的豪门大族?那些东京城的豪门大族与曹家相比简直提鞋都不配!
自从曹婉嫁给赵祯为后,曹家上下便是平步青云,虽说已成外戚,可外戚哪有这种好处?
曹家上下恩荫为官、升官、加俸者多达一百八十余人,叶安到了曹家祖宅祭拜,看到的加封匾额比门头都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曹家做的是匾额生意!
堂前屋后,凡是能挂匾额的地方都被挂满了,什么中书令、济阳郡王,陪享宋太祖庙庭,什么侍中,安化军节度使,步军都虞侯、耀州觀察使等等代表官职,死后追封的牌匾比比皆是。
这些都是曹家的荣耀,也是曹家如今的保障,谁敢动曹家一下试试?且不说皇后就是曹家的女儿,单单是曹家的功劳簿都能压死他!
饮宴有时候就是应酬,但有时候也是在联络感情,对于真定曹家来说,叶安是现在的兵马都总管,一旦战事发生,便能得到最大的照顾,若无战事,也能得到不少的便利。
同样,叶安也需要曹家的帮助,战争从来打的都是消耗,若得曹家帮助,真定府在防御战上能得到最大的后勤保障,只不过曹家在真定府做的种种一切让叶安却非常的不满。
且不说真定府的知府事在为曹家鞍前马后,单是曹家在这里的产业也几乎是垄断的,只要他家涉及的生意,旁人家便都做不得,就算做也是从中打个下手,跟在曹家后面喝口剩汤。
至于土地……曹家在真定府的土地几乎占据了这里所有土地的一半还多,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若是将那些隐匿的土地都加上,百分之八九十的土地可能都属于曹家。
所以在真定府的曹家,叶安有一种见了“土皇帝”的感觉,这是真的土皇帝,而非那些手握权力的地方豪强。
人家曹家一言不发,在真定府更是没有一官半职,但这里的官员都要仰仗曹家的脸色,没人愿意在这里得罪曹家,据说当年有个官员在户厅做事,醉酒大骂曹家,结果第二天就变成了地里的粪肥。
虽然名义上与曹家的关系好的不能再好,但叶安却不会去特别照顾曹家,看看曹家的模样和规模,还需要自己去照顾吗?
辽朝不可能南下,自己在真定府的好日子很快便会到头了,至于这次回京后能否还能留在皇城司都是另一说。….了解赵祯的叶安知道,等自己再度回京后皇城司的差遣必然会被卸掉,也不知会被任命在何处清要所在。
果然不出几日,随着大宋在三川口的战败传遍天下,叶安这位真定府兵马都总管也做不下去了,辽人以从幽州撤兵,对于他们来说大宋虽然在延州兵败,但却并未有一城一池的丢失,并且还挫败的西夏继续用兵的计划。
这是辽朝所不希望看到的,只要李元昊能占据延州,那便能给大宋西北极大的压力,同时也能撤走一部分精锐去解决宋人的围魏救赵之计,可惜李元昊还是没有能攻下肤施城。
如此一来大辽再屯兵幽州以毫无意义,何况叶安坐镇真定府,整个河北东西两路兵马都受他辖制,就算大军南下也没有多少胜算,不如撤兵。
辽人走了,叶安就没有待之真定府的意义了,赵祯召叶安回朝的旨意便也抵达,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叶安对家中的老婆孩子甚是想念。
匆匆收拾行装便带着亲兵便在曹家的欢送下上路,此次北上不能说是毫无意义,虽说并未同辽人交锋,但对大宋的北方多有了解。
无论真定府还是雄州,宋辽之间的贸易都极为发达,而经济的发展同样也促进了文化的交融,燕云十六州大多为汉家百姓,双方之间并未有多少抵触,文化基础非常扎实,甚至连风俗习惯都是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辽人的致命弱点,一个地方的文化认同与另一个国家完全相同,连习惯都一样,这并不是好事,也不是采用不同的治理模式,而是早已被人家文化入侵了啊!
相对于西夏自己创建文字,移风易俗等诸多行为,眼下的辽朝却并不需要担心,一个游牧民族,一个草原上的霸主居然开始放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一套,开始将就其“师出有名,大义为先”,那这个游牧民族所建立起来的王朝也差不多对汉家无法构成威胁,他们已经进入到了汉家所擅长的领域。
若非在战争方面还保留了一部分北方游牧的特点,有着大量的良马供应,此时的辽朝军队怕是与大宋的禁军也差不了太多,唯一能征善战的也只有长期与女真人,鞑靼人对抗的边军了。
从真定府回京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还走水路最好,叶安不晕船,避免了舟车劳顿的幸苦,顺着大宋强大的漕运系统,他的官船能一路舒坦的南下。
但就是这趟“水上旅行”却让他见识到了大宋的另一面,一个充满着烟火气的人间江湖。
漕运本身便是大宋运输系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同时他也从官船的“把头”那里了解到漕运四渠的重要和腐败。
可能时叶安的名头太大,再加之年轻爱笑,与寻常的官老爷不同,船把头便在他的追问下打开了话匣子。
“侯爷,咱们大宋的漕运四渠您自然是知晓的,小老只能给您细细的说说,这淮汴之粟由江南入淮水,经汴水入京;陕西之粟由三门峡附近转黄河,入汴水达京;陕蔡之粟由惠民河转蔡河,入汴水达京;京东之粟由齐鲁之地入五丈河达京!”
叶安微微点头,随即笑道:“可我为何听闻许多商贾宁愿多走旱路也不愿走这漕运水路啊!”
“还不是各地漕运衙门层层……咳咳……”
见船把头不愿多说,叶安笑着帮他说完:“层层剥皮?”
“这可是侯爷您说的,同俺没有干系啊!”
叶安笑着点头,指了指船舵道:“今日这里只有我一人,言语也皆出自我一人,不碍着你的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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