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哲学与历史的悖论

睡梦中的叶安惊坐而起,他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改变什么,在他的记忆中王钦若也是在仁宗继位后便被重新启用而且是没几年便被罢相的。

如此一来时间便对上了,而关于他罢相的缘由之前自己并不记得,但在今日一早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又突然想了起来。

那在《宋史》中是一段极为简单的描述,但“吴植之狱”四个字却如同刀砍斧劈一般清晰的被他从记忆中想起。

秦慕慕翻了个身如同树懒一般的挂在叶安的身上,嘟嘟囔囔的问到:“怎么了?天还没亮就坐起来?今天又不是你入宫讲学。”

看了看愈发成熟的秦慕慕,叶安只能小心的躺下:“做了个梦。”

“噩梦?我刚到东京城的时候天天做,后来遇见了你也就再也没做过了…………”

叶安躺在床上无声的笑了笑,俩个孤独的人彼此给予对方安全感,确实让人很安心,心中的桎梏也就慢慢的释然。

“其实也算不上是做梦,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以前忘掉的事情。”

秦慕慕痴痴地在边上傻笑:“这是一种心理学现象,记忆闪回,就是在看到某一处新场景时,觉得似曾相识,冥冥之中仿佛到过,其实是记忆细胞暂时短路,导致了我们错误的判断,而把刚发生的错误地存储进了记忆库,有些人叫这个为预知未来…………傻瓜。”

叶安苦笑道:“若真是如此便好了,但事实上却是我在上课的时候学过这段历史,而我又来到历史之中真切的经历了一遍,并且还和我有关系。”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秦慕慕猛然间跳起,叶安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微光都能瞧见大眼睛中的兴奋!

“什么事情?!难道是与吴植王钦若有关的?!这太神奇了,改变结果了吗?过程呢?!如此一来就成了一个哲学问题,过去的你所经历的是不是现在的你所创造的,这是一个极为有趣的悖论诶!!”

叶安欲言又止,他自己也被搞糊涂了,皱着眉头道:“结果并没有改变,但过程改变了,我们熟知的历史上肯定是没有我的,也就是说即便是我不动手,余谔也没有把黄金交给王钦若,而吴植也会起疑,他的随从也会走漏消息。不是你一个学心理学的,那么关心哲学问题干嘛?你会相对论吗?”

“不会!”

“那就和你没关系了,除非爱因斯坦来了才能解答这个谜团,不对,他来了或许也没用,相对论又不是万能的,睡觉!”

秦慕慕歪了一下脑袋,随即躺下:“切——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好,你不是常说既来之则安之吗?咱们现在过的不错,只是目标太过宏大,慢慢来就是了。”

叶安却苦笑道:“我就是担心这个问题,好像我所作的一切根本就不能改变历史的结果,王钦若这件事就是最好的说明。”

“那咱们就更要努力了,目标就在那里,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或许改变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你却不知道呢?”

叶安觉得也是,或许有不经意间的变化发生,只是自己却没有发现…………

吴植的事情在东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这可不是叶安刻意宣传的,相反而是因为文臣之间的口诛趣÷阁伐。

王钦若当这个相公虽然实至,但并不名归,他是有能力,有手段不假,但可惜的是他没有人望,朝堂上恶其人品的实在太多,除了他提拔起来的心腹之外,从文臣到武将就没有人对他有过正面的评价。

这样的人在朝堂上的人缘有多差可想而知,天下人视之为奸佞,难怪东京城的百姓私下里称之为瘿相。

这样的人被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为他伸出援手,当然更多的人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即便是他曾经提拔起来的人,也大多选择明哲保身。

从一开始刘娥就没打算让他长久的活跃在东京城的朝堂上,此次丑闻一经出现,刘娥便单独召见了王钦若。

毕竟是朝堂上的相公,毕竟是刘娥把他立起来对抗王曾与王钦若的,现在就算是要罢相也要私下的劝慰一番。

即便是王钦若知晓这劝慰毫无意义,但依旧入宫对奏,在勤政殿中恭恭敬敬的站在刘娥的对面。

“王相公,吴植之事以被御史盯上,你这般的聪明人为何会做出如此糊涂事?让本宫寒心,让官家寒心!”

王钦若微微苦笑,抬头看到的却是刘娥面带微笑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臣本以为得罪了云中郡侯,但却忘了自己的分量,叶安不会有这般的手段,臣心服口服!”

这话说的让刘娥心中不喜,感觉王钦若仿佛说自己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似笑非笑的看向王钦若道:“殿中只有你与吾君臣二人,本宫也不瞒你,此事非本宫授意!”

“哦?!”王钦若微微一惊,在他看来吴植之狱乃是刘娥在幕后一手策划而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罢相。

刘娥的话打破了他的认知,王钦若陷入深思,他自始至终也不明白,叶安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除了刘娥之外,王钦若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这般的设计自己,王曾与吕夷简有这能力,但他们俩爱惜羽毛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若说是巧合,王钦若更是不相信世上有这般天衣无缝的巧合。

但如果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叶安的手趣÷阁,他却始终弄不明白叶安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又如何能把这些事情巧妙的联系在一起,作局的如此精彩,连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钦若愣愣的看着殿中深深的藻井,那些雕梁画栋的彩绘上满是那张不温不火的年轻笑脸,如果,如果真是这个少年人的手段,那他的眼光和谋划也实在太过恐怖了些。

长叹一声,王钦若看向刘娥露出释怀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瘤子笑道:“臣是淳化三年的进士,得先帝赏识宣麻拜相,做过正道之事,也趋炎附势过,为民谋利过,也迎合先帝过,臣知晓圣人拜相之意,今日自然不会愤然纠缠,倒是要多谢圣人对定国之能的赏识,臣感激不尽!”

这也算是吐露了真言,作为臣下能在罢相之前说出这些,也实在是让刘娥有些意外的。

但王钦若给她的惊讶却远不止于此,在说完这一切后,王钦若从袖口掏出一份奏疏小心的放在了殿中的架子上,转身道:“老臣如今以六十有二,风疾愈发严重,有时头疼欲裂,有时手臂抽搐难以握趣÷阁,今日请辞还望圣人成全!”

“你……你要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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