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温暖的阳光洒在东京城中,白日短暂的冬天阳光弥足珍贵,但当葛善书走出家门的时候,却瞧见寻常“猫冬”一般躲在开封府的差人居然已经出现在了信陵坊的临街上。

张寡妇用撑杆费力的支起窗户,打着哈气道:“三叔别瞧了,一大早起来我便瞧见咱们左第二厢的街面上满是差人了,听卖热面汤的吴扁担说,咱们左第二厢全是如此,都是在渠口布置的人手嘞!”

上前帮着张寡妇撑起棚子,据说这是她从阳城县君那里得来的办法,还别说一个简单的窗户上面这么一撑,下面这么一推,便成为一个突出的铺面模样,再放上一点绢布花,别致的让人忍不住停下看看。

葛善书皱了一下眉头,低声道:“莫不是侯爷对无忧洞下手了?”

张寡妇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大早上的说什么胡话!侯爷是司农寺少卿,与这开封府又不搭嘎,如何能调动开封府的差人?再说你也不瞧瞧那边杵着吊刀的镇禁将刘一刀,皮甲之下鼓鼓囊囊的,怕是揣了不知多少的好皮子,你自己说多少年没见过这般阵仗了?”

张寡妇话刚说完,便瞧见叶安的牛车从南门大街上拐了过来,赶紧笑道:“侯爷一夜未归啊!阳城县君昨夜来过一趟,可未久坐便走了,奴家也不好留她嘞!”

叶安坐在车辕上咧嘴一笑:“知晓了,无需管她,你家酒水生意最近如何了?”

提到酒水生意,张寡妇便立刻来了“气魄”,笑着说道:“侯爷这话说的,都是从您的店里进来的酒水,能不好卖吗?咱们家的太白酒可是有价无市,常有毫客一掷千金来买醉,奴家店中的份额太少了些…………”

叶安略单不满的打趣道:“太白酒可是酒馆的招牌,取自诗仙李白“斗酒诗百篇”的佳话,有这般美名的佳酿岂能不限量供应?这酒的酿造难度可大了,诗仙的酒啊!多少人能随意喝到?!你现在买多少贯一坛?”

张寡妇不好意思的伸出五根手指,在葛善书惊讶的目光中道:“五贯钱一坛酒,还不送杯盏…………”

“天爷爷!什么酒要五贯钱一坛,你这买卖可比打家劫舍还要来钱快嘞!张金莲,咱们信陵坊可不出这种漫天要价的事来啊!”

葛善书觉得不可思议,怎生一坛酒便要五贯钱,没喝过也不能花这冤枉钱吧?他哪里知道还真的有人买,其实就是想提醒一下叶安,注意自己的名声。

但叶安却冲着葛善书笑道:“贵吗?我还觉得便宜了呢!张家娘子,明日起太白酒十贯钱一坛,少一个大子都不卖!”

看着叶安坐在车辕上晃荡着一条腿悠闲地的赶车回府,葛善书和张家娘子对视一眼,满是不可思议,十贯钱一坛酒,这简直是天价,便是在东京城中也不知多少人能买得起。

“哦,对了!酒的名字也要换一下,包装也要换一下,明日来我府上取新的酒坛,去往西市瓷街请最好的铺面烧制!”

叶安下车站在台阶上冲着张家娘子喊了一嗓子便进门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无忧洞便交给王臻和开封府便是,结婚可是大事嘞!

眼看着婚期近了,却忙着别的事情,秦慕慕最近可对自己埋怨颇多,虽然她自己也把生意做的如火如荼,甚至还和自己一起去了无忧洞“冒险”,但秦慕慕毕竟是女人,对一场完美婚礼的憧憬之强烈叶安分明能感受的到。

婚姻这东西对寻常人来说也许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但对于叶安和秦慕慕来说,却是一次新生和孤单旅程的终结。

他们若是独自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成为最孤独的人,唯一能够逃避孤独的办法就只能走到一起,这也是当初为何秦慕慕说非叶安不嫁的原因。

人的智慧和思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与寻常人以及社会脱节,无论是叶安还是秦慕慕都是如此。

他们身处繁华的东京城,却依旧是孤独的灵魂,只有合适的另一半才能弥补他们心中的孤寂。

回到了府宅,看着满目疮痍的模样叶安便放声大笑,破而后立便是如此吧?

王帮和铁牛在萱儿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收拾残局,这才是生活的开始,叶安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

灰头土脸的忙活完,一方小桌放在院中,小桌的中间被挖空,铜炉火锅在冬日里散发着滚滚热气,薄薄的羊肉放入只需短短几秒便以然熟透。

昨夜虽然做了不少的事情,但终究只是用一顿火锅犒劳自己,王帮有些不解的看向叶安道:“小郎君,咱们家还欠着大相国寺的债嘞!明日还不知有多少欠债的人家会找上门,咱们该如何是好?”

叶安就着调料把羊肉放入口中微微闭眼发出享受的哼哼:“虱多不咬,债多不愁!若是还有便一并收下,最后倒霉的一定不是咱们侯府!”

王帮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得开”的侯爷,铁牛则是没心没肺的大口吃肉,唯有坐在桌边的萱儿有些担心。

“哦!对了,明日你便从信陵坊中挑选良人按照我的册子去欠债的人家核实情况,债我可以收,但不能要些“不良资产”,该有的抵押也是要有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

这话从叶安的嘴里说出来让王帮等人觉得自己家一直温和的小郎君有些冷酷,王帮小声的解释道:“小郎君,有些人家我去看过,确确实实是还不上钱的,且不在少数……否则谁家会向大相国寺借利钱如此之高的福寿钱和长生钱嘞!”

赵祯并不在意,笑着摇头道:“是个人就有他的价值,没钱不要紧,只要人在就行!”

“要人?!”

王帮猛然愣了一下,对面的铁牛的筷子举起来也没有了动作,至于萱儿更是死死地盯着叶安,他们都觉得小郎君变了,连卖人抵债的事情都要做,那岂不是与大相国寺一般无二?!

“废话!我又不是慈善家,没钱还债就从那些孤儿寡母中挑几个干净伶俐的到侯府中帮忙便是,剩下的让他们到城外的庄子上安顿下来,过段时间我会去给他们活计,没钱还债便罢了,难道连出力都不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呼…………

三人长舒一口气,原是他们想差了,王帮更是笑道:“小郎君是要给咱们家的作坊招些人手啊!如此甚好!甚好!”

叶安奇怪的看着脸色尴尬的三人:“你们以为呢?!”

“我等以为小郎君是要把他们都招到府上来,生怕自己的活被抢了去…………”

叶安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本少爷是什么人还不知道?把心里的古怪念头都收起来,王帮好好把这一大家子管好,以后咱们家的人可能会很多,城外的庄子也要打理好,否则年关的时候可没有红包,铁牛你就莫要傻笑了,以后赶车的时候看好路,脑袋大的石块也不避开,少爷我差点颠吐了!萱儿你倒是个麻烦,以后跟着慕慕好好学学,在她身边学到的东西可不比少爷我这里的要少!”

简单的一顿饭叶安便把自己最亲近的三个人给安排好,他们算是自己最重要的班底里。

培养团队就要找最亲近也是最忠心的人,这是一种天然的信任以及利益联合,不会出现大的偏差。

毕竟以后随着侯府的产业越来越多,规模的越来越大,没有一个高效的团队是不行的………………

“小郎君,什么时候能把静武道长给请回来?几日不见还真有些技痒,还指望和他切磋一番的嘞!”

这倒是让叶安想起了那个胖和尚,笑了笑道:“二师兄与空空大师去了上清宫,这几日忙过之后便接他们回来。”

还别说,侯府之中少了他们两人还真觉得怪怪的,谁家的府宅这么大才这点人?

但对于叶安和秦慕慕来说,房子本来就应该是私密性高的地方,他们不觉得有多么冷清,只是觉得该有的人还是应该有的。

虽然与大相国寺交恶,但与胖和尚之间却是有些乐趣的,最少在与他交谈的时候,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些古典哲学的奇妙,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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