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欢呼让王帮跟着高兴,虽然铁牛在边上一句也没听懂,但也跟着憨憨的笑,在他看来自家侯爷是顶顶厉害的人,这群人来的时候个个像是丧门星一般,现在却都变得精神,最少脸上的哭丧气消失了大半。

叶安的脸上此时没有了笑脸,而是泼上了一盆冷水:“别忘了,这也是有年限的,若是借的少的,那还钱的时间也短,总不能拢共欠我一贯钱,再分三五年还清,那一个月才还我几文钱,这便不合情理了不是?”

“侯爷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您放心,我等干不出这种昧良心的缺德事来!”

叶安点了点头,举起茶壶喝了口茶水,看着边上惊呆的王帮和铁牛起身笑道:“好,如此便这么定下了,话本侯也说清楚了,你们便自己决定了吧!

但有一点要说清楚,本侯最重规矩,一切都要按照我定的规矩来,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当中有人偷奸耍滑,那便要扭送官府去!

还有记得把借条拿来,我不给你们钱去还于大相国寺,而是拿着你们的借条去往大相国寺直接还债。

记住!本侯只认大相国寺的借据!还必须要有保人的保条!若是没有这些趁早别开口,免得把你打出去!!都回去商量吧!明日登记造册!”

当侯府的大门关上时,门外跪了一地的人高呼“侯爷仁德!心慈念善!”

王帮是高兴的,他听懂了叶安的意思,这样一来侯府不光能得了一个好名声,还能从这些人的身上赚钱嘞!

只不过铁牛却在边上一个劲的捅他,回头瞪着这憨货一眼道:“你怎生了,非要戳我作甚?!”

铁牛就像是抽筋一般,努着嘴挤着眼,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瞧向叶安却发现自家小郎君的凝重表情,王帮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颤颤巍巍的上前道:“小郎君,这是怎生了?莫不是咱们家拿不出这些钱?!”

叶安微微摇头:“数量庞大,还需一些时间筹措,咱们家大部分钱财都折进了酒馆和人工上,秦慕慕拿出来的东西较多但段时间折现麻烦,师傅已经回阳城县帮我取东西了,那些……应该能换成钱财的,只是也需要时间啊!”

“啊?!”

王帮猛然愣住,随即急急道:“侯爷,这可是用的咱们侯府的民生再给那些人打包票,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一旦他们拿着借据回来,只会有更多的人来,到时候大相国寺再来讨债,就是向咱们侯府讨债了!”

原本沉稳的叶安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本侯能不知?不过终究能有人给咱们兜底,慌什么!”

“谁给咱们兜底啊!”

叶安随手指了指北面的方向道:“天家!”

王帮目瞪口呆的盯着叶安,铁牛却在边上憨憨的傻笑道:“果然是咱家小郎君,天家都要护佑咱们嘞!天底下还有谁有这般的面子?!”

话没说完就被王帮一脚踹走,从刚刚叶安凝重的表情他就知道,去求天家这件事小郎君也没有把握!

哐哐哐……………………

大门被敲的山响,王帮和铁牛对视一眼,这时候还敢来侯府的人除了信陵坊的邻人怕是也不会有别人了,便是信陵坊的人除了张寡妇和葛三叔两人也大多躲着自家走。

王帮把人领了进来,叶安躺在摇椅上看着眼前一身短襟打扮的人道:“你是谁家的从人?这时候来寻本侯怕是糊涂了……”

从人并未尴尬,而是露出谦和的笑容道:“小人乃是夏府的侍从,我家制诰已经在门外牛车中等候,望与侯爷当面一谈!”

叶安惊讶的看着从人道:“夏竦来了?他来作甚?”

从人脸上的不满一闪而过,随即环顾四周道:“侯爷这宅子不错,还布制的如此精美喜庆,怕是能卖出个好价钱嘞!”

瘦弱的从人在铁牛面前根本就是个沙包,提起来便要甩出门外,但被叶安制止,笑眯眯的打量着他道:“既然来了,那便请夏制诰进府饮茶,免得说是咱们怠慢了同僚。”

从人不屑的看了铁牛一眼,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迈步离开,王帮无奈的跟着出去应对,铁牛恼道:“小郎君,这明显是趁火打劫!唉?不对啊!这鸟制诰怎生知晓咱们家的事?消息传的就这么快?”

叶安笑了笑:“人家是债主,当然盯着咱们了!”

“债主?咱们家与他有啥的关系?”

叶安并不回答,而是看着天空中被乌云遮住,游走在忽明忽暗的阳光道:“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铁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小郎君说的话太过深奥,自己只能听懂一点,太阳当然不能直视,人心……那玩意能看吗?

当夏竦踏入侯府的时候便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所惊艳,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延伸到了一块山水照壁上前,带着优美的弧度绕过了照壁不急不缓的延伸到了里院。

尤其是这山水照壁,居然嵌上了青瓷!配合着其他颜色迥异的碎石,居然把当中的这条山溪变得生动起来。

阳光早在瓷片上,就像是溪水泛着波光,栩栩如生!雾霭,寒山,远寺,小径,溪水,一切都是那么的意境深远,自然无浊。

站在照壁前许久,夏竦这才从这幅画中走出,呼出一口浊气微微感叹:“寒山深远,孤寺常伴,溪水潺潺,只待人未远。好意境,就是暮气重了些…………”

“官人,这是我家小郎君回忆嵩山老君观的模样所做,说是溪水欢腾,您瞧这溪边还有一位道长和少年嘞!”

夏竦微微一愣,经过王帮的提醒之后,眼前这幅山水照壁立刻变了模样。

少年人在溪边打水,一支水瓢从上游冲下,少年人回首呼喊的模样以及老道穿鞋提袜的窘迫立刻显露出来。

往后退了两步,夏竦这才意识到整个照壁的重中之重根本就不再寒山和孤寺,而是在这老道和少年人的身上。

“如此看来当真是活脱的…………活脱的……”

他并不知道叶安的用意,其实叶安只是把他与玄诚子初见后的交流以及相处画了下来。

他怕自己忘了初到大宋的想法,他怕自己在这朝堂之中苟且的习惯了,他甚至担心自己忘了那深山之中的道观,忘了那里善淳朴的人,忘了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人嘛!活在世上可以苟且,可以随大流,可以浑浑噩噩,但总是要有寄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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