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农寺的大门紧闭,叶安看着远处拦下自己牛车的小吏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让铁牛上前理论一番,谁知人家就是不放行,还美其名曰车驾不得进入。

但刚刚明明有一辆车先行进入的,怎生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铁牛那暴脾气上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小吏的前襟给他拖到了叶安的面前。

“小郎君,这小子说司农寺正卿不在,任何人不得出入司农寺!”

稍稍一想便知,现在朝堂上的人不敢与自己纠缠过多,而司农寺便更加不敢了。

瞧见叶安并不言语只是冷静的盯着那小吏,铁牛怒道:“小郎君,这不是骑在咱们脖子上…………”

“注意言辞!这里是司农寺,乃是朝廷的官衙,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知晓吗?”

叶安的态度让铁牛微微惊讶,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郎君吗?

但叶安的话却让那小吏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看向叶安的眼神也变了。

叶安转头望向他露出森森的白牙道:“本官乃是堂堂司农寺少卿,别说是范子渊派人请本官来的,便是本官自己来坐衙也并无不妥,你这区区小吏怎生还敢阻拦上官?!”

“您现在是司农寺少卿小人自然不敢得罪,可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谁知道您明天还是不是司农寺的主官了?”

砰,叶安一拳过去便把小吏的鼻子打开了花,两条鲜红的鼻血顺着嘴唇便流到了下巴上,但铁牛一手抓着他的头发根本没办法捂住酸涩的鼻子。

“铁牛,把这以下犯上的小吏押送大理寺!目无上官,揣测朝廷,妄议朝政,阻拦上官!无论那一条都让他皮开肉绽,脊杖最少五十,若少一下便说本侯亲自过去帮他们大理寺数数!”

叶安是真的愤怒了,大相国寺在朝堂中施压也就算了,居然把手伸到了朝廷的衙门中,难怪空空和尚说大相国寺树大根深,现在看来怕是不止如此。

未曾想到自己与大相国寺撕破脸之后,连司农寺都会给自己使绊子,开玩笑这是朝廷的衙门,乃是九寺之一。

自己这个堂堂司农寺少卿居然被一个小吏拦下,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但也让他发现一个问题,大相国寺的影响不光是在舆论上,甚至已经扩展到了朝堂,能实际的给自己施压。

那就是背后和其他势力有所牵连了,还是属于朝堂之中的势力。

看门的老门房在瞧见小吏被打之后,立刻便做起了缩头乌龟,两眼一闭的便“睡着”了,任由叶安迈步进入司农寺的衙门。

不知是得了消息还是怎生了,待叶安站在司农寺的中庭时,公廨中便走出了些许小吏,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假惺惺的给叶安说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大多是恭维之声,就是不告诉叶安他的公廨在何处,签押房又在何处。

叶安是少卿,不是正卿,虽在司农寺他也属正印官,但权力却无法与范子渊这个早已在司农寺混迹多年的少卿相比。

司农寺的正卿乃是挂职官,甚至没有正卿这个说法,而是以中书的官员判司农寺,没人告诉叶安连叶安自己都不知道。

也就说现在的司农寺是少卿说的算,但不是叶安这个并未进行权利过度的少卿。

只有一些特殊的事情才需要叶安这个少卿出现用印,所以范子渊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给叶安小鞋穿。

叶安觉得范子渊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否则也不可能昨天还是请自己,今天就把自己拒之门外。

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叶安便随手抓过一个,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捂住他的嘴,一手掐着他的麻筋小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否则让你生不如死,听见了就眨眼睛!”..

看着疯狂眨眼一脸哀求的模样,叶安道:“范子渊的签押房在何处?”

顺着小吏的眼睛叶安瞧从人群的缝隙中瞧见了贼眉鼠眼的脑袋,随即道:“本官的公廨在何处?”

在得到明确答复之后,叶安便放了他,随即冲着人群大吼道:“荒唐!眼下虽到年关可还未到放休之日,身负差遣岂能懈怠?!

本官虽不是司农寺的正卿,但眼下司农寺之权本官亦有半之!

范子渊不出来管事,那本官就要管了,你们这些这些刀趣÷阁吏,文卷吏在当值的时不伏案与公廨,群聚而阻本官是何居心?!

既本官无法坐衙,那便去中枢寻吕相公和王相公,看看圣人官家何时下旨罢黜本官司农寺少卿一职的!”

叶安说完便往外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甚至呵斥铁牛快些赶车。

这样的威胁无异当头棒喝,原本安静的小吏们再次吵闹起来,胆大的甚至上前跪在叶安的面前认错。

谁也没想到叶安居然打算把事情闹大,一旦闹大无论他与范子渊如何,他们这些小吏都是要受到严惩的。

司农寺虽说不是什么顶顶要紧的衙门,但多少也是九寺之一,穿上这身公服多少也算是衙门的公人啊!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少卿可不简单,根本就不是范子渊那般只会躲在背后耍小手段的。

“本官也知道你们是受了小人鼓动,这事情权且不去计较,但若是再让本官瞧见你们还使这般的鬼蜮伎俩,休怪本官不客气,一经发现,无论参与与否皆要连坐治罪!一个公廨只有一人犯错,整个公廨受罚!”

谁也没想到叶安第一天来便定下这般的规矩,立刻有人在人群中嘀咕:“这是谁定的规矩,怎能如此连坐?其他人不是平白遭了殃!”

叶安冷笑道:“但眼下已经年关了,哪个公廨处理公事最快,最好,本官亦会奏请上峰,把司农寺的多余的公使钱拿出来,分发给你们补贴家用,你们说如何?”

公使钱可是一趣÷阁不小的开销,即便是年节的时候吃喝,也根本就用不了,眼下还有不到一个月便到年底,结余下来的可不在少数!

作为堂堂司农寺的少卿,叶安的话是相当有分量的,寻常这些公使钱可都是年底公筵之后被司农寺官员分掉的,什么时候能落到他们这些小吏的口袋中?

而听说叶安要分公使钱,范子渊便第一个坐不住,从签押房中走出来笑道:“叶少卿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对了,公使钱乃是朝廷支给司农寺的用度钱,便是公筵用不了,也不该随意瓜分啊!”

叶安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不解和惭愧的神色道:“哦?原是这样,那敢问范少卿,往年这公使钱最后都去了哪里?”

“这自然是……是要留……留在衙门的账上的嘛!”

从范子渊支支吾吾的表情中叶安就知道,和后世如出一辙,这些用不了的公款肯定是进了某些人的腰包。

叶安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这些希翼等待的小吏道:“原是这般,那本官就不好越俎代庖了…………”

在所有小吏愤怒的眼神中,范子渊甩袖便走,只不过叶安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司农寺丞何在?既范少卿说每年公使钱用不了的都会入账,那就把账本拿给本官看看,还有多少公使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也该有不少的,本官也好根据钱财多少给出今年公筵的用度。”

人群中没有人出声,司农寺的官吏都在这里,却没有人敢出声,都是在这里厮混多年的,谁不知道这是叶少卿在当中给范少卿难堪啊!

最聪明的作法就是两不相帮,以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但这些官吏们却都觉得叶安这个新来的少卿要比范子渊好些。

即便知道他要把公使钱拿出来分给大家是为了让范子渊难堪,但人家至少开了这个口子,瞧瞧范子渊急急跳出来的模样,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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