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传来的响亮而剧烈的声音,周安嘴角扯了一下。

拿了吃货的食物,犹如杀人父母。

罪过罪过。

望着他跑进公司狼狈的样子,众多下属员工投来异样的目光,周安没有说太多,随即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那个周太太,你是不是脑残,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少女呢?不!你不是,你是个二十多岁的老女人了,你的青春已经远去,整天还忙着加班,也不考虑一下自己身体是否受得了,就是你受得了,我孩子也受不了......”

他没有敲门,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

忽然间止住了一大堆想说的话,办公室中有许多人,侯梦婷、向菁、任姿、高玉容,还有公司各個部门经理,众人皆齐刷刷抬眼望向他,眼神中包含着复杂多变的情绪。

“呵呵。”周安不由挠了挠脑袋,尴尬一笑,“伱们干嘛呢?怎么这么多人?”

顿了下,好似了解了什么,自言自语说:“哦,在开会呢,我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不等众人回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离开办公室。

望着那道背影消失,办公室陷入了沉默之中,侯梦婷不经意间抖了抖嘴角,克制住杀掉那个男人的冲动,翻动着文件,引起响声,以一种平静而冷静的态度说:“继续开会。”

进门有多潇洒,出门就有多狼狈。

周安擦了擦额头汗水。

妈耶!

撞枪口上了。

得,现在是惹不起侯梦婷,他只好找个地方躲着了。

双手揣兜进入董事长办公室,随意躺在椅子上,望着外边深邃天空,星辰铺满天宇,缀满了闪闪发亮的星星。

以前如此安静的时候,他心中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孤寂,好似整个大陆,星球,乃至宇宙,天地之苍茫,而没他容身之所,仿佛一片树叶随风飘摇。

侯梦婷出现在他生命之中,一切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无根的浮萍也有了归宿。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再去思考已经没有意义。

周安甩了甩头,将脑海中杂念甩了出去,微微振作精神,左右打量办公室,无奈叹了口气。

周太太将他办公室中的一切娱乐设施都给丢了。

今天也没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工具。

随即站起身来,走出房间,在公司里边到处瞎晃悠。

瞧瞧这,看看那。

对于公司中一切事务都很好奇,他作为公司董事长、最大股东,头一次了解安婷公司。

不得不承认,刨除傲娇、蛮横、残暴、无理......一些列缺点之外,还是有优点的,周太太确实是个聪明能干、足智多谋的人。

凭一己之力,将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

在以前的利信传媒,她就已经展露光芒,到了达美盛公司,突飞猛进,而如今管理着三家公司,有了更大的平台,更是彰显其能力及手段,称得上有勇有谋。

周安四处晃悠,自然吸引了不少员工注意力,他也有所察觉,浅浅一笑。

不自觉地走到了前台,脸上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他和郑栗对视了大约七八秒钟,终于忍受不了那直勾勾的,好似死鱼一般的眼神,开口道:

“嘿嘿,郑栗,咱俩好巧啊。”

“巧不巧你心里没点数吗?”

“还生气呢?”

“不生气。”郑栗一边摇头,一边削着苹果,重复着说话,好似压制着内心怒火,“我不生气。”

周安摸了摸脖子,总觉得自己脖颈凉飕飕的,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请你吃夜宵怎么样?”

郑栗削苹果的手悄然间放松了几分,没有青筋爆裂的样子,眼见对方放松警惕,他趁热打铁说道:“你想吃什么直接点,我买单。”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一个小孩。”

“请你吃。”

郑栗十分大方将苹果递给了周安,一脸笑容,随即从衣服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她最心爱的美食去了。

过了几分钟,周安望着递上来的账单,不由扯了扯嘴角。

八万五千六百七十二元三毛二。

有零有整。

一个夜宵花了他将近十万。

“嘿嘿。”郑栗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急忙拉着周安衣袖,左右摇晃着身子,“哎呀,周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全公司的同事都订了夜宵,不能咱俩吃夜宵,同事就光看着吧,那样多难看的。”

顿了下,好似赌气一般说:“要是你不买单,那我就付账,当我郑栗请大家吃宵夜了。”

“......”

郑栗也学坏了。

一番话夹枪带棒,极尽了阴阳怪气。

周安能让她一个小屁孩来买单?

那他以后在公司可真就没皮没脸了。

没过多久,外卖送来了,整个安婷公司气氛一下子活跃、欢乐了许多。

有了美食之后,郑栗对他的敌意一下子消失了。

他俩立即成为好哥们,二人窝在前台,一边吃着夜宵,一边追剧。

“现在剧真的没意思,我不晓得你和小慧是哪根经搭错线了,一大把年纪喜欢追青春偶像剧。”

“我觉得很好啊,男主角好帅的。”

“有我帅吗?”

郑栗抬起头,看了看周安,继续说道:“别人潇洒。”

“自己的命运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潇洒?”

“人家有钱啊。”

周安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说:“这男主角家产也就几个亿罢了,几个亿也叫有钱啊?我头一次发现有钱的门槛竟然这么的低。”

郑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在美食份上,她咽了下去,随即开口:“你爱看看,不看一边去。”

旁边的几位前台也感到无语。

假如其他人这么说,她们一定会狠狠地鄙视那个人。

你家有多少资产啊,几个亿也不算有钱。

不过这番话自公司董事长说出来的,她们却十分认同。

几个亿好像确实不能称之为有钱。

“别装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是吧?”

周安抬了下头,说道:“侯总终于完成工作了,我还以为你老人家要工作到地老天荒呢。”

“没办法,谁叫某人......特指姓周的,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侯总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我只好身怀六甲,依旧还要出来工作,给姓周的某人打工。”

“......”

此话堵得周安哑口无言,侯梦婷付之一笑,将手提包交给对方,右手搭在肘间,随即二人一同一离开了公司。

后面一群员工议论纷纷。

“好羡慕侯总,有个周总这样的老公,英俊潇洒不说,还年少多金,简直是我梦想中的完美女人。”

“得了吧,那不是梦想,那是梦。周总能看得上你?”

“凭什么看不上我?人家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百里挑一。”

“瞧你那个烧样子,也就卖弄下外表了,但和侯总相比,你不值一提,并且侯总能力可强多了,即便怀孕了,还是坚持工作。要换做是你,早就当大少奶奶了,你凭什么想得到侯总的待遇。”

“哎,咱俩是不是好闺蜜,你过分了啊。”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是在劝你。”

“我劝你少管闲事。”

谈话间,两个女生间的多年闺蜜感情瞬间破裂,立即大打出手,打闹了一阵子,忽然间反应过来了。

周安和侯梦婷之间的事情管她俩啥事。

随即一笑泯恩仇,再次玩到一块儿。

......

搬完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大物件在搬家公司操作下,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工作。

周安在御水湾小区的房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房间中什么都没有,那晚霞趁着还没有落下山去,最后一点光芒射进了房间里面,血红的光芒和空荡的客厅二者映衬,显得格外的冷清和寂静。

周安和侯梦婷两夫妻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窗外一切,天空,河流,大厦,外滩,人潮......

他轻吐了一口气。

在这地方也住了四五年了,他还是抱有很深的感情的。

假如侯梦婷没有出现,他未来应该会在这套房子里面终老。

“周先生。”

“嗯?”

“我不想离开这地方哎。”

“为什么?”

侯梦婷将脑袋搭在周安肩膀上,欣赏远处美景,眼神有些迷蒙,好似陷入了回忆,不紧不慢说道:“这套房子见证了我俩的事迹,给了我俩美好的回忆。离开了小区,我俩的二人世界一下子要多增添几个人。”

“你很害怕?”

“不是。”侯梦婷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感慨,生活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一生经历过三次巨大的生活变化,一次是离开我爸我妈,离开家乡,来魔都上大学,;一次是利信传媒遇见了你,我俩在一起了;一次是今天的搬家,从二人世界变为三口之家,或者四口之家。”

“每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周安撩了下她眉头前的秀发,轻声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感受?”

“没感受。”好似觉察到他心中满是无语,侯梦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我瞎扯的。”

顿了下,将头抬了起来,转过身,上下打量整套房子,仿佛想将房子印刻在脑海中,也仿佛在回忆着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轻启朱唇:“周先生你这套房子怎么处理?卖了还是租了?”

周安也回过了身子,思索了几秒钟说:“嗯......既不卖,也不租,就这么留着吧,以后你被我欺负了,离家出走,也好有个地方收留你。”

“周先生,你还是那么幽默。”

侯梦婷抿嘴一笑。

“......”

“汪汪汪!”

“嗷呜嗷呜。”

万物都有灵性。

萨摩耶和哈士奇好似也明白它们要搬离这套房子,十分不舍,在各个房间中来回乱窜,这里嗅一嗅,那里闻一闻,将一两年的记忆烙印在脑海之中。

“汪汪汪!”七月甩着尾巴,眸子中清澈如水,冲着周安轻声吼叫。

“你不想走?”周安问道,“那你一条狗搁这待着吧,我允许你居住,并且我还能将这套价值四千万的房子划到你的名下,怎么样?我对你够好吧。”

一边说话,一边牵着周太太的小手,向门外走去。

哈士奇蹲在原地,左看看萨摩耶,右瞧瞧周安夫妻俩,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最终下定决定,屁颠屁颠跟在周安背后。

“汪汪汪!”

还没等他俩出门,七月以更快的速度向二人奔来,一下子飞跃过哈士奇,一脚瞪在后者的头上,哈士奇摔了一跤,而它头一个冲到了门口,等待着两人。

“走了!”

径直下了停车场,两条狗十分自觉坐在了后排,周安给周太太系好安全带,他坐在主驾驶位,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驾驶着车子行驶离开停车场。

“周先生。”小区门外,曹哥正站在那里,向他敬了个礼。

“曹哥。”周安停了下来,落下车窗,随手递了包华子给对方,笑着说,“你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谢谢!”曹哥没有拒绝,接下了华子,“我希望没有找你的那一天。”

“无情无义。”周安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既然你这样说,那今日一别,我们以后怕是再难相见了,我等会儿就给你的微信删了。”

“随便。”曹哥耸了耸肩,“我本来为你结婚准备了大红包的,不过既然没了联系,那更好,省钱了。”

“......”

周安深深瞧了这身材挺拔而伟岸的大汉一眼,他很想给对方一拳,但碍于对方是部队退下来的,实在打不过,也就打消了想法,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结婚你必须来,不来也行,但红包一定要到。”

“还有就是我这人最讨厌什么礼轻情意重之类的话,礼金的多少代表着情意的轻和重,懂了不?”

曹哥轻笑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周先生你不愧为一个优秀的资本家。”

“曹!”

周安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这个老实的汉子都看上了资本论了,一边踩下油门,一边开口道:“再见,再也不见。”

曹哥对着那远处的车子敬了个礼,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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