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村庄的左邻右舍似乎都极为热情,周安和刘淑华漫步在村庄路道上,时不时就会遇到邻居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灿烂微笑,见到刘淑华出院开心至极,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嘘寒问暖。
一边说着老天保佑之类的话,一边偷偷打量身后的周安,意味深长,等到介绍丈母娘介绍他的时候,邻居又故作震惊,好像才注意到似的,随后从各个角度夸奖周安,他听得满脸通红。
东北人自带唠嗑天赋,恭维起人来,那叫一个流利,类似就是個衣裳架子,穿啥啥好看,贼带劲还招人稀罕;这孩子长得真是杠杠的,贼尿性;....
周安有点疑惑,夸就夸呗,长得帅是要承受代价的,一直以来习惯了,但咋和尿扯上关系,后来才明白。
贼尿性=牛比。
多夸点,爱听。
一路走来,刘淑华向村庄上的人们介绍着自家女婿,听到别人夸周安,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划出完美弧度,心底美滋滋的。而他是个工具人,见到邻居就点头鞠躬微笑,一副乖巧乖顺的模样。
东北的白桦林十分迷人,挺拔俊秀朴实无华,就像豪爽的东北人一样,轻柔的风儿给人带来丝丝的温暖。
“小安,农村不比大都市,没有那么多娱乐项目,你多担待点要是觉得无聊,你和婷婷就去县城玩玩。”邻居渐少后,刘淑华表情舒缓,忽然间想起什么,慢条斯理地问:“对了,你俩在东北待了一个多月,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阿姨你不欢迎我?”周安望着眼前优美景色,调侃说道:“到你家之后,我是乐不思蜀,打算待到过年呢。”
“我家就是你家,阿姨举双手赞成,你想待多久那就待多久,哪会赶你走呢。”刘淑华没有生气,反而特别欢喜,这是对她家最好的赞赏,顺着这话:“好!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别走了,在阿姨家待到过年,然后把婷婷也一起带自个回家去。”
“阿姨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到时候千万别不愿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像我身边的女性说话都是不着调的主,姐们、老母亲、向菁甚至小慧也是,完全不懂得契约精神,随口就更改条约,严重怀疑丈母娘的信誉,周安内心吐槽着。
想是那么想,但表情、眼神、神态却是很诚实,笑嘻嘻的。
周安推着丈母娘走在乡间小道,气氛沉默了几分钟,刘淑华收回远处视线,往右歪了下头,犹豫着说:“其实你俩不用担心我,即使腿受伤,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再说你伯父还在我身边呢,出不了什么事,现在有这电动轮椅后,身体就更方便,村里哪里都可以去,自个做饭也没有问题。”
咳嗽几声,清了清喉咙,继续说:“医生说过,我这腿起码半年才好得了,你俩年轻人都是公司老板,身上承担重任,守着我这个老太婆半年,工作事业怎么办?”
周安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刘淑华,琢磨了下说:“阿姨,我给你说句实话,在魔都我成天也是无所事事,公司三五个月去一趟。”
“......”
刘淑华沉默寡言了,这些天来,她看得明明白白,未来女婿就是条咸鱼,对工作提不起兴趣,在住院的时候,自家闺女时常会忙碌工作,而未来女婿连个公司电话都没有,有他没他对公司来说并不重要。
女婿已经非常富有了,一辈子吃喝不愁,总不至于叫他继续努力工作赚钱吧,没那个必要。钱又到不了她手里,而且一个爱生活的女婿是她喜闻乐见的事。
“哎!”刘淑华轻轻叹了口气,好女婿真让她头疼,“婷婷线上办公非常不方便,总要上班的。”
“那她回去就行了,我待在东北。”
这孩子咋不听话呢?
眼见丈母娘表情异常,周安淡淡一笑,轻声说:“我和侯梦婷商量下再说吧,现在还不着急。”
“好!”女婿乖巧的语气让刘淑华很满意,点了点头,“反正就一个原则,不能待到过年去。”
“......”
不是,丈母娘你刚才信誓旦旦承诺可以待到过年,这才几分钟啊,就变卦了,可怜女婿无奈心想着。
不经意地瞥了眼刘淑华,仍然是轻松写意的神态,似乎没察觉到自己说话有漏洞,周安叹了口气,“契约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刘淑华的指引下,俩人逐渐远离村庄,周围住户越来越少,正当周安想叫丈母娘返回的时候,拐过一道弯,连片玉米地进入他眼帘,叶片飒飒作响,翻起绿浪,此起彼伏,像大海中的浪花。
见到金色海洋,刘淑华眼前一亮,本以为自家玉米全被糟蹋,哪知道还能有这丰收景象,对于以农作为兴趣的人来说,显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儿,认真打量一番,忍不住笑意。
过了十来秒钟,似乎想起某件事,转过头对周安说:“小安你好像很喜欢吃玉米,正好掰点玉米回去煮着吃——不过就是太老了,七月份初的嫩玉米那是最好吃的...”
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为了讨好丈母娘,周安一边述说着对玉米味道的喜欢,一边翻遍各种书籍,和刘淑华讨论着玉米哪种种植方式最为合适,时不时还发段专家视频给她。
刘淑华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周安喜欢吃玉米,一直说着请他吃最好、最嫩的玉米,然后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烦躁的是,这都快八月份了,别人家玉米都掰完了,玉米桔梗都给砍了,刘淑华还能从自家地里,找出嫩玉米来,这找谁说理去,最终周安抱着一大堆玉米,脸上洋溢着灿烂(悲伤)的笑容。
农村时间过得很慢,做饭吃饭、掰完玉米后,才不过早上九点,太阳爬上天空,光芒映照着大地。
回家后,只见姐们身着睡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乱蓬蓬的,像个孵蛋的母鸡尾巴,极为不淑女的蹲在门前,嘴巴鼓鼓的,像只河豚,嘴唇周围沾染着白色泡沫,要是再多一点,那就成圣诞老人了。
接着就看见姐们脑袋仰望天空,接着一阵啊啊啊的声音传入耳畔,随后一口吐了出来,漱口水飚飞好几米远,见到二人,眼睛闪过一道光,随便抹了抹嘴唇上的牙膏泡沫。
周安无奈拍了拍自己脑袋,那么个优雅知性的姐们到底去哪儿?假如手底下员工见着,肯定会大吃一惊,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信不信我给你一巴掌?”刘淑华皱着眉头,对自家闺女这幅面容相当不满意,简直像是在桥洞下睡了一个月似的,更重要的是,口水差点飞到她身上,语气中带着不满:“你稍微淑女点,以后上哪儿找男朋友去。”
“嘿嘿!”姐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秀脸,幸好没到老母亲身上,否则今早就得挨顿打,嘴上却没有放软:“不怪我,谁叫你这电动轮椅速度太快了,你老人家开的时候可得小心点,万一给...”
察觉到冷风阵阵,直袭心口,想教训老母亲的话瞬间戛然制止,嘿嘿一笑,拉过周安肩膀,大方展示地说:“这就是我男朋友。”
“......”
眼见未来女婿在身旁,刘淑华懒得搭理自家女儿,得给她留点面子(虽然没多少面子),抬眼望向周安,脸上有些不满:“你就宠着她吧,以后肯定给你找麻烦。”
“切!”姐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母亲背影,帮亲不帮理的道理你懂不懂啊,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不准听我妈的。”
“她是我未来丈母娘,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
“我还是你未来妻子呢。”
“不要脸。”周安翻了个白眼,眼神中充满着不屑,摸着下巴,思忖道:“我觉得未来丈母娘说话是有道理的,咱俩还没结婚你就开始露出真面目,管天管地管我,我觉得是时候拿出男人尊严来。”
“嗯?”
“阿姨叫我这样做的,莪也很无奈的。不听阿姨的话,那便得罪未来丈母娘,以后日子有点难过。”B
“你就不怕得罪我?”
“嘻嘻!你老人家就稍微担待点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帮我把刚才抱回来的玉米吃光,我才会考虑对你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哈哈...”
小院子中顿时响起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笑声,刘淑华茫然地看着自家闺女,心中就两个字。
疯了!
为了解决掉二老负担,周安和侯梦婷商量了下,趁着有时间把玉米掰了,省得他俩一直装在心中,以后造成麻烦。
尽管刘淑华没说话,但从那神态来看,完全顾虑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东北农村没啥娱乐项目,周安一两天时间就待得无聊,宅男能宅在家里的唯一条件是有电脑和网络,姐们家里啥玩意都没有,而距离最近的县城开车需要将近一个小时,懒得跑。
周安费劲心思地啃着玉米,一股玉米的味道,越发觉得这是个好提议,绝对不是因为自个对玉米的仇恨,说做就做,和刘淑华提议了下,得到回应后,他迅速迈开大腿向苞米地冲去,今日有我没玉米。
不共戴天。
下午两点,周安抬起头望向天空太阳,闪烁着耀眼光芒,还有一丝热度,即便东北地区,仍然阻挡不了太阳北移,散发无穷威力,而且在一天中最热的时间点,他脑袋上渗透出滴滴汗水。
周老师是公务员,陆玉兰是超市老板,周安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里干过啥农活啊,一开始掰苞米心底兴奋而活跃,随着时间流逝,从兴奋转为萎靡、消沉到愁闷、懊恼,最终化为后悔。
不是后悔掰苞米,而是后悔为啥不花点钱请人呢,反正用不了多少钱,一举两得多好。
周安、侯梦婷和侯林三人,一人掰一行的苞米,另外俩人身影消失在前方,即便是姐们速度也非常快,掰苞米的姿势和其外貌、气质完全不搭,哪有点老板、阔太太形象,而他落在身后,自个天生就不是做农活的材料。
周安整理了下草帽,深深叹了口,右手握紧玉米棒和玉米杆的连接处,左手抓住玉米棒子顶端往下一拉,玉米就掉下来了,这时左手顺手把玉米往身后一扔,姿势满分、动作潇洒,就是频率稍微差点。
“小安你歇会儿吧。”眼见未来女婿喘气的样子,刘淑华连忙递上水杯,语气中带着关切:“剩下的交给他俩做就行,看看你身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掰个苞米别个自己身体弄坏了。”
刘淑华非常明显看得出来,未来女婿是五指不沾阳春水,哪是干过活的人,顺带联想到俩人之间经常聊到的农业种植知识,为了迎合她兴趣,私下肯定没少花费精力和时间,心中不由感动和欣慰。
现在世道,有钱人很多,温柔的人也很多,但有钱而能做到温柔的人很少,恰巧未来女婿便是这样一个人。
“好久不做农活,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即便身体是软的,但周安嘴还是硬的,不能在丈母娘面前丢掉面子——只要丈母娘不开口,那便不算丢面子,至于说心底想的是什么,那他就管不着。
周安喝了口水,遥望着远处的姐们,咖啡色衣服,简单而朴素,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带着袖套,俏脸上汗水与秀发沾染到一起,双手挥动,聚精会神地掰苞米,和平时那优雅形象一点不沾边,浑身上下有种“接地气”的女人味,干净白皙的外表,呈现出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美。
这娘们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田地,既能担任达美盛公司老板,掌控风云;又能手脚迅速做农活,周安简直爱死这个女人。
忙碌的美人儿似乎察觉到温柔目光注视着她,跟随感觉望去,哥们气喘吁吁地喝着水,眼睛微眯,黑溜溜眼珠子一动不动,炯炯有神,嘴角划出半圆,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副友好笑容。
“咳咳咳!”周安顿时咳嗽起来,脸色绯红,好似熟透了的柿子一般。
姐们那笑容充斥着嘲讽、揶揄、讥笑、完全没有安慰心理,两个字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周安脑海。
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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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暴雪啥比的氛围中,尽快恢复更新状态吧,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