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的前方不远处,一艘比地平线报社本部还要庞大的三桅帆船漂浮在海平面上,正随着浪涛而微微起伏。

“我们……要坐船?聚会的地点,在某处海岛上?”

夏洛捂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问道。随着之前幻象的破碎,他感觉脑袋里针扎般的刺痛减轻了许多,不再让人无法忍受了。

之前在通往地下石室的通道中也是,此次在下水道中也是。蕴藏在舒瓦尔兹灵魂碎片中的记忆,似乎会随着他置身于阴暗而狭窄的空间内而上浮?这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吗?

“聚会的地点不在某处海岛,就是这艘船本身。”

风雨和波涛声中,罗杰·史密斯转身看向夏洛,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拜伦王国的海上疆域非常狭小。从伦德尔出港,凭三桅帆船的航速,只需要短短半个小时的航行就能脱离拜伦的疆域,到达无法地带:公海。那里,是任何秩序都无法触及到的法外之地。”

“而舒瓦尔兹主持的超凡者聚会,就在到达公海之后,在这艘帆船上举行。”

“……公海……”

夏洛环顾四周,若有所思。此处地势凹陷,高耸的土坡和丰茂的树木如月牙般,将船只拱卫在其中,如同最好的伪装,从伦德尔内部,是几乎不可能发现这处天然的隐蔽港口的。

至于从外部……此处靠近陆地,商船也好客船也好,几乎都不会航行至此。而就算不幸造访此处,三桅帆船上黑洞洞的炮口也不是摆设,船上的超凡者更不会放任任何人离开。

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后,夏洛又回头看向身后。幽深的山洞深处,隐隐有恶臭难闻的下水道味道飘散,证明其深处别有洞天。排除掉那些有飞行能力的超凡者,这里应该是进入这处隐蔽天然港的唯一出入口。

不可否认,铁心工匠舒瓦尔兹,真的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不过可惜,这处本应隐蔽的所在,因为内鬼的透露,已经被各大势力所知晓,不再藏有任何秘密了。

“好了。”老绅士拍了拍手,吸引到夏洛的注意力,“八点出航,九点聚会正式开始,凌晨两点结束,三点船只停靠。我还有许多要点需要和你阐明,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对了。”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夏洛连忙出声询问,“现在是几点?”

报社下午五点下班,他估计自己和罗杰进入下水道的时间在五点半左右。而那之后不久,就是他在幻觉中看到舒瓦尔兹记忆的事件。

他应该失去了意识才对,为何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身处下水道之中了?是罗杰……他搬运自己来到这里的吗?

“哦,在不久前,大金钟已经响过六声了。现在应该是六点十分左右。”

老绅士淡淡回答道。他的面色如常,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六点十分……也就是说,他昏迷了将近四十分钟!?幻觉里明明只过了很短的时间,现实里却经过了这么久!?

眼见罗杰大步朝着船只的位置走去,夏洛也只好跟上。他压低了帽檐,以防它被海风吹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嗯……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说,这里似乎离报社有一点……距离。”

他的心中有些忐忑。虽然此时罗杰似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超凡者聚会上,把他失去意识的事情暂且搁置,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此毫不在意。

夏洛该用怎样的理由,才能搪塞住精明的老绅士,让他对自己的昏迷打消怀疑呢?

“……怎么来的?”脚步微微一顿,罗杰·史密斯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奇怪,一丝好笑。

“用脚走过来的,不然呢?构造出一双钢铁双翼,飞过来?醒醒吧,在到达第四密度之前,你是无法做到像失忆前的你一样,精确操控铸铁匠心的。”

“……走过——”

夏洛的脚步猛地停滞。

身体僵直,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脊椎扩散、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的瞳孔收缩成黄豆大小的小点。

他的身体,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自发行动,跟在罗杰·史密斯身后,亦步亦趋,行走了整整四十分钟的时间,穿过了错综复杂的下水道迷宫!?

这不可能,不可能发生的!

就在他沉迷于幻觉之中的时候,究竟是什么东西,操控了他的身体,跨越了遥远的距离!?

“好了,不要发呆,打起精神来,夏洛先生!”罗杰·史密斯轻喝一声,将夏洛从惊恐之中唤醒,“不管你在想些什么,接下来都要仔细听我说的话!”

“这关系到今晚,我们能不能活着,从这艘船上走下来!”

他湛蓝的眸子凝视着夏洛,其中满是认真,绝对不掺丝毫虚假。

……

伦德尔的天气向来糟糕,暴雨暴雪司空见惯,雾霾酸雨冰雹不过如此,也就极其罕见的沙尘暴值得让人惊叹一二,感叹圣灵在上,今天的天气简直比建国王的后宫关系还要糟糕。

因此,伦德尔又名“天气之都”,意为在这座城市里,你可以见到全世界所有地区的天气。

而此刻,三桅帆船唯一的登船口,两名用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性别都看不出来的水手正守候在旁,严阵以待。他们的身躯挺得笔直,丝毫不顾飘摇的风雨和船只的摇晃,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和松懈,仿佛最忠诚最可靠的保安。

从他们身上自内而外涌动的灵性来判断——超凡者,不会有错。

数万人中才会诞生一个的超凡者,竟然担任水手、保安这样的职位?

没有错,而且只能由超凡者担任,因为寻常凡人,是无法迎接那些即将上船的“贵客”们的。他们面对那些超越他们贫瘠大脑理解的存在,就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望。唯有超凡者,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就在这时,两名水手的身体,猛然绷紧。他们的视线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径直穿透迷蒙的雨幕,凝滞在一道身影的身上。

那道身影,身披灰色长袍,面戴将整张脸庞完全遮挡的飞蛾花纹面具,漫步于雨中,任由雨点将长袍打湿。他的脚步不急不缓,却莫名踩在了两名水手心跳的节拍上,让他们随着那身影脚步的起落,心跳逐渐加速。

那道气度不凡的身影不急不缓,甚至仿佛要刻意折磨他们一样,以闲庭信步般缓慢的速度跨越了并不遥远的距离,站立在舢板下方。

他抬起头,碧绿的瞳孔透过面具眼部的孔洞凝视着两名水手,其中闪烁着莫测的光。

“……咕嘟。”水手艰难吞咽了一口吐沫。仅仅是和那双眼睛对视,他们就感觉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攥紧,仿佛即将跳出胸膛:“请,请出示您的信物……”

“……信物?”

来人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似乎代表着对方心中的不耐。他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有些沉闷,如同深渊中不可名状之伟岸存在的嘶吼。

“我本人,就是信物。”

他抬起脚,微微一跺,与此同时,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一滴血液悄然滴落在地,声音被浪涛所掩盖,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在水手见鬼的眼神中,墨绿色的光晕闪烁,世界虚假的表层被铁与钢的疮疤撕裂。人工的造物如瘟疫般扩散,将地面侵蚀,留下无数轴承与转动的齿轮。

“铁心瘟疫。看到这,还不明白我的身份吗?”

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来人语气幽深,带着莫名的情绪,如叹息,如感慨。

“我,舒瓦尔兹·泰伦。”

“来……主持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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