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你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购买了一些一看就来路不正的古董财宝?”夏洛出言提醒道。
闻言,威尔德侯爵微微一愣:“我最近并没有得罪什么政敌,说难听点,现在的我根本就不配有这种东西,所以应该不是有人想要我的命。至于来路不明的东西……”
“……就只能是那个了吧。”他的眼神深邃起来,朝夏洛道,“请和我来……哎呦!”
他一不小心,撞在了位于他视线死角的艾伦身上,吓了一跳:“圣灵在上啊,原来还有一位……先生,你为什么一言不发呢?吓死我了。这对心脏很不好……”
威尔德侯爵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用力拍了两下胸口。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艾伦的存在,还以为前来营救自己的只有夏洛一人呢!
呃,现在再装作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上前结交,是不是有点尴尬?
没有理会他脸上复杂的表情,艾伦只是一边往嘴里灌着水,一边用手势代替话语。
那意思是,走。
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夏洛,在得到他的点头示意后,威尔德侯爵在前面带路,一边向二楼走去,一边解释道:“如你们所知的那样,我是一名贵族,一名传承了威尔德家族荣光的贵族。哪怕我本人不以为意,我还是要花费不少金伦去收集一些奢侈的古董和珠宝,以作为维系社交圈的谈资和让人侧目的炫耀用品,其中来路不能见光的藏品自然也是有的,而且数量不少。但要说‘最近’的话,我能想到的,只能是那个东西。”
……你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夏洛盯着走在前面的宽阔背影,稍微有些理解为什么身为一名侯爵,威尔德却混到连保守派都不待见的地步了。
失去了负能量结界,黯淡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入宅邸之中。走廊上弥漫着朦胧的气息和刺鼻的异味,那是不死生物被阳光焚灭后的残留。通过这些残留的痕迹来判断,之前隐藏在黑暗之中、不曾现身的不死生物,数量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这也让夏洛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如此之多的不死生物聚集于此?
走在前面的威尔德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算了,那不重要。”
应激性超凡闭锁综合征让他下意识地忽视了不同寻常的环境,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在三天前,我在一场比较私人的交易中用高价买下了一座石制雕像。那是摩恩大师晚年的作品,底座上有他亲手凿刻出来的标记,还有许多鼎鼎有名的收藏者加印的标记,价值连城。但是……自从把它买回来后,庄园里就经常发生……怪事。”
“怪事?”夏洛双眼微微眯起,“请详细说说……还有,摩恩大师是谁?”
“摩恩·卡拉狄,一位出名的雕塑家,去世了有十几年了吧。他的作品以怪异、荒诞而夸张的造型著称,在爱好者中拥有极高的人气,是‘狂想派’这一雕塑流派的鼻祖之一。”艾伦放下水壶插嘴道。
“他的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出生没多久便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孤儿院受到霸凌瞎了一只眼睛,青年时代在雕塑方面展现出惊人的才华,遭人嫉恨,挚爱的伴侣被人设计陷害,用药物控制沦落为站街女。终生未娶,老年时又被一手带大的养子欺骗,失去了一生积攒下来的钱财。”
“这之后,他拒绝了一切社交,像是疯了一样把自己关在狭窄的出租屋里,不断雕刻着。他的作品越来越荒诞、怪异,到最后完全看不出形状,只剩下扭曲而杂糅的集合体。”
他瞥了一眼夏洛,意有所指道:“摩恩晚年的作品,几乎都被官方打上了‘违禁品’的标签,一经发现立刻摧毁或者监收,地平线报社也在其中出过力……你懂我意思吧?”
“……懂。”迎着艾伦意味深长的眼神,夏洛了然点头。那位雕塑家晚年雕刻的作品,引发了超凡现象,因此需要官方势力监管。
而威尔德侯爵竞拍得到的雕塑,也是其中之一吗?
“……正是如此。摩恩大师在圈外还挺冷门的,不受大众欣赏,没想到这位……先生,居然知道地这么详细。”威尔德侯爵回头看向棕发灰瞳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艾伦轻笑一声,依旧没有透露自己姓名的意思:“摩恩晚年的作品也并非全部被封杀,有一些经过鉴定后被确认为安全,流落在外,被收藏家或者博物馆珍藏。不过,侯爵先生,我猜你购买到的雕像,应该不是其中之一吧——嗯,你不用回答,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欲言又止的威尔德,他耸了耸肩,露出了不甚在意的笑容:“一些违禁品越过官方的封锁流落在外,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放心,我们是记者,不是警署的探员,不会揭发你的。略过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吧,让我们重回正题,那座雕像,引发了什么‘怪事’?”
听到艾伦的说辞,威尔德似乎松了一口气:“嗯……好的……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购买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了,我保证……”
他继续走在前面带路:“事实上……嗨,怎么说呢,我也不确定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由那座雕像引发的。自从我购买了那座雕像后,家里的仆人就常常找我抱怨,他们的工作量越来越多,强度也越来越大,都快把他们压垮了……但是我检查了一遍他们的工作内容,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平日里表现得太过随和,他们开始不拿我当一回事了,就没往心里去,只是呵斥了他们几句。现在想来,如果只有一两个人串通好了和我抱怨,也算正常,但几乎所有仆人都同样怨声载道,这是否有点……”
顿了顿,威尔德侯爵的脚步在一道房门前停滞。
“我们到了,那栋雕像就在房间里。我把它放在这里是为了……为了……”
“……咦,为了什么来着?我为什么要把雕像放在这里?这间房子……是属于谁的来着?”
略微发福的中年男性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而在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按在门把上的手,已经下压。
冲天的恶臭扑面而来,与之一同逸散的,还有空气中淡淡的灵性。
比起超凡者要僵硬而稀薄,属于秘遗物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