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眠又在翻贴吧了,里边的新帖又多了不少。
其中不乏有关她的。
【楼主:草,大家好,作为一班前线的吃瓜人员,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都不敢相信我这些天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两个礼拜了,小眠,我们的宁眠同学,没有一天不拿出谢应同学给她写的情书,坐在座位上,手捧粉红色信封,反复观看,如果你细品,你仔细品,你他妈还能发现我们宁眠同学嘴角牵起的神秘微笑。
知道应哥追求猛烈,没他妈想到宁眠这么快沦陷。】
【127楼:呵,你们就他妈看到这一层?你们没发现小眠跟谢应这两天的鞋都是情侣鞋吗?爱意从来都只是从小细节流露,相爱的人会不自觉选择彼此相近的配饰!这个道理难道还有人不会懂吗???】
【128楼:谢应送情书不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不是吧,不是吧,宁眠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129楼:据知情人爆料,宁眠不止是没有一天不拿出来,宁眠是时时刻刻都拿出来,开始还他妈脸红,现在已经完全不虚了,一边儿看一边儿还念念有词】
【130楼:她该不会是在默写情书吧?!这算谢应给她留的作业吗?】
【131楼:呜呜呜被甜到了,女鹅终于不只是傻逼学习了,女鹅也会因为害羞脸红了呜呜呜。】
【132楼:魔鬼吗?默写情书?学霸之间的爱情就是这样吗?那我宁可不要????】
【133楼:完了,明德AKA理科女魔头也难逃早恋,明德这是怎么了?明德还能不能好了???】
【134楼:啊啊啊啊啊都他妈上学呢!做什么呢这是!】
宁眠把手机关上,心里一惊,垂眸看到了面前摆好的十封信。
她确实每天都在看,但并不是因为真的想看,而是因为悔过书的鉴赏课没有结束,除了日常的作文小练习外,宁眠还多了份作业,以这十份信为原件,给每一份信做回应,不能用官方的语气,要写她真的想要写的。
宁眠忍不住脑袋里想到贴吧上边的话。
这两天为什么总有人说她脸红?
还因为害羞?
别的她不敢肯定,就看悔过书回信这件事,确定不是憋红的吗?
毕竟如果真的要她写,她三个字就能应付过去,不然就两个,如果可以,一个字也不是不行。
看过了。
已阅。
哦。
但这显然不符合谢应给她练习安排,宁眠叹了口气,把目标聚集到何星雨身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何星雨的单词拼写率已经从百分之九十九降到了百分之七十,宁眠是实在低估了何星雨的记忆力,好话死活记不住,骂人单词倒记得挺快,有时候还自学成才,都不需要人逼着他学习。
知道强逼着他背会单词不太可能,宁眠干脆换了种方法,认识单词,不求能准确无误的拼写,但求能大概知道单词的意思。
英语也就是作文会写点儿单词,宁眠已经不指望何星雨能写出什么优秀作文,带他苦练个模版,何星雨就算背模版比自己写强。
因为是周日,熊起他们几个在台上无声排练,低眼看了下角落里蹲着的两个人,何星雨难得这么安静,他们这会儿也要在给他塑造良好的学习环境。
“我做完了!我做完了!”
还没十八分钟,何星雨就把卷子举起来,满脸笑容:“这篇英语阅读我全看懂了!是不是讲人工智能的?是不是还有什么这个东西可能会给人类的未来生活造成的影响?”
宁眠拿过卷子,她讲了两个多礼拜了,终于听到何星雨说了句人话,宁眠都欣慰得不行,拿起卷子就对了下标准答案。
结果还是没变,五做五错。
何星雨有些兴奋:“怎么样?全对了吗?”
宁眠沉默一瞬:“你不是看懂了吗?”
何星雨点点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看懂了,扯过卷子:“真的,我真的懂了,第一段说现在科技在发展,现如今,人工智能一直在帮助我们的生活。”
宁眠扫了下,跟何星雨说的差不多,开篇就在讲人工智能的背景信息,略微疑惑了下,她把卷子翻到后边,看了眼题目。
作者相信科技发展会给人们带来什么?
A.不帮助人们减少枯燥的工作环节。
B.可能会威胁政府的影响力。
C.提升日常的工作效率。
D.增加人们的收入比例。
题目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宁眠实在不知道既然何星雨能看出科技是在帮忙,怎么会选不到正确答案身上。
宁眠耐着脾气:“这个是要看定位点的,你重新定一下位置,扣死人的观点。”
何星雨挠头:“这里边也没有死人啊。”
因为还有熊起他们几个,宁眠忍住:“这个死人不是真的死人,我是让你明白要找作者的观点,如果作者观点没有以自己的称谓出现,你也可以看一下其他人物说的话,同样可以代表作者的观点。”
何星雨若有所思:“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再做一遍!”
宁眠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看过,何星雨改错改得也很快,没有两分钟就把新的答案交给了宁眠。
何星雨对此莫名自信:“这次呢?这次是不是对了?”
宁眠忍不住握紧拳头:“眼睛可以仔细看一下选项,不是帮助,是不帮助,有个little,你能看到吗?”
何星雨迷茫了一下,又抽了回去。
一道题已经试了两次,二选一的机会,宁眠是真不信他还能选错,正思考一会儿怎么进行下一道题,何星雨已经把答案递过来了。
何星雨小心试探:“这次对了吧?”
对他妈。
宁眠一时语塞,她怀疑何星雨是故意搞她的心态。
宁眠面无表情,她从来没觉得第二这个位置这么舒服,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谢应,要不然她跟谢应说她已经不想学作文算了,且不说看信还要回信,就光何星雨就够他妈的来气了。
两个多星期,她就是教只猪
何星雨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我看文章里出现了政府。”
宁眠深呼吸一口气,第一段的问题,何星雨去第二段找答案,他还能这么自信:“何星雨,你知道明德一中为什么要月考用排名分班吗?”
何星雨确实不知道这个,一脸真诚:“为什么?”
“当年明德一中还没按月考排名分班,坊间传闻,有个学长一直是全年级第一,后来他们班上来了个转学生,转学生的爸妈给明德一中捐了一栋教学楼跟半个阅览室的图书,这个学姐就进了明德最好的实验班。”
何星雨有点儿懵,嗯了一声。
“老师和同学们都没想到,学长居然会对学姐一见钟情,但好在两个人没在一起。”
何星雨还听得听来劲:“为什么没在一起啊?”
宁眠:“因为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未来老婆是全年级倒数第一,于是,学长决定每天都要教学姐学习,结果学姐越学越差,越学越差,学长气得直接进了医院。”
莫名觉得被内涵了的何星雨:“”
“后来,学校为了防止以后还有同学被气得住院,自打这届以后就换了进班条件,不管你捐多少钱,该进什么班就进什么班,我原先还真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这么做。”宁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何星雨,我谢谢你。”
何星雨没忍住多问了句:“谢我什么?”
都到这一步了,何星雨居然还能问出来,宁眠脑子一白,索性全发出来:“谢你他妈让我明白学校这个举措多伟大,但凡学校傻逼点儿,我都不用等到今天,早就拿回去给我全部重新做。”
台上的谢应跟熊起他们全都听了进去,忍不住发笑。
何星雨委屈地拿走卷子,又抽了本英文词典,一个人躲在角落去做题,谢应从台上下来,站到宁眠旁边。
这么久的努力,宁眠觉得她就跟白费力一样。
就算是不动脑子全部填一个答案还能做对,何星雨用了脑子怎么可能做不对。
“我”宁眠知道她骂他朋友这个行为不对,“我没想故意凶何星雨。”
“知道,我又没怪你。”谢应坐到一边儿的板凳上,笑了下,“他本来就不长记性,你骂得好,多骂两次他才能记住。”
宁眠嘴角抽了下。
如果谢应要这个语气对云初,宁眠可能直接跟他动手了。
“不过,光训他了,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呢?”谢应垂眸,视线落到宁眠放在一边儿的空白信纸上,“原本该看一份写一份的,都拖了一个多星期还没写完?”
宁眠早该知道谢应是在这儿等她。
一报还一报。
“就这么难写吗?”谢应拿了张信纸,抬眸,对上宁眠,“不然我给你做个示范?”
宁眠确实是不知道怎么下笔:“嗯。”
“行,第一份我们还比较生疏,可以收敛点儿写。开头,空两格,然后写亲爱的谢应同学。”
宁眠:“”
“另起一段,你好,这是第一次收到你的来信,我很喜欢。”
宁眠皱了下眉头。
谢应完全没有意识到:“也许你不知道,从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一刻”
宁眠越听他的话越不对劲,回一份悔过书为什么要这么开头,她回应的重点不应该放在宽宏大量地原谅他,怎么就牵扯到了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
“别说了。”宁眠生怕他给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地方,把空白信纸抢回来,“还是我自己想吧。”
谢应低笑了一声,没有强求,把信纸还给她。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宁眠这么回应他,两个人的关系比原先好很多,一些玩笑也可以开起来,没有原先那么的拘谨。
可能宁眠都不知道,她不好意思的时候耳廓会露出不明显的粉红色。
信纸从谢应手里夺回来,宁眠低下头,在思考到底该回应什么。
手机忽然震动,宁眠低头看了眼界面。
是林菀在给她打电话。
宁眠没有说话,拿着手机,起身,等出了车库才接起来。
“妈?”
“你把电话给我!林飞震!你是不是个男人!”
宁眠一愣。
林菀大概率是无意间摁到她的电话。
不过,林飞震,是上次的林叔叔?
电话里的内容还在继续,林菀的声音很大:“我们不是说好宁鸿德把钱转给我以后就给你!你还想怎样!你还嫌不够吗?”
“”
宁眠怔了一瞬,不清楚林菀为什么要跟林飞震提到宁鸿德。
“你不是答应过我,等我们拿到这笔钱就带我跟眠眠去香港?不是说带我们去过好日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电话就在这里挂断。
宁眠站在原地,又重新播回了通话记录,在电话里,林菀的处境听起来并不算好,即使宁眠知道她不该插手这件事,还是忍不下心,只不过手机那边儿又陷入了其他的通话。
宁眠吹了一会儿风,回到车库里,没什么表情,低头收拾起了她的东西。
“怎么了?”
宁眠的手没停,表情僵硬:“家里有点儿事,我要回去一趟。”
“我送你?”
“不用。”
“那你把东西留在这儿,晚上总是要回来的吧。”
宁眠手一顿,她都忘了:“嗯,那我就放这里了。”
“嗯。”
“谢谢。”
这会儿没时间再坐公交车,宁眠直接打了辆车,用尽快地速度赶到了林菀家里。
林飞震已经走了,家里到处翻找的很乱,林菀一个人还坐在地上,哭泣又无声。
宁眠把地上的靠枕捡起来,放到了一边儿的沙发上:“妈。”
“什么都没了。”
宁眠垂眸,看到了地上倒下的酒瓶,看到林菀的脸,双眼晕化的眼线,一向干净又漂亮的林菀头一次这么落魄地展现在她面前。
她总是极具风情,面带笑容,倒在一个又一个男人怀中。
她会在家里翩翩起舞,偶尔唱几句说不上名的老歌,她看起来永远相信爱情,能轻而易举地爱上每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也能够让其他人爱她。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
“我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男人啊,你爸是,林飞震是,他是,他是,他也是,他们都他妈是一样的人。”
“怎么怎么妈妈就找不到一个依靠呢?”
“眠眠,为什么啊,我们明明说好了,等钱到手了,我们就去香港,去香港,我还以为我怎么会以为我原先以为会给你一个稳定的生活。”
宁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能从林菀的口中或多或少知道。
林飞震是个骗子,他每天接送林菀的车是租的,给林菀买的名牌包是假的,连名字都不是真实的。
是林菀主动给宁鸿德打了电话,要了一大笔钱,透露了宁眠已经很久没回家的事情。
一共六十万,林菀全都打算给林飞震,林菀想用这区区六十万换下未来六十年的人生,但林飞震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未来。
钱只到手三分之二,林飞震没拿到剩下的余款,来找林菀,问她剩下的钱,最后两个人干脆摊牌。
林菀一边儿说一边儿哭,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宁眠抽空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半个小时前,谢应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XY:严重吗?】
【XY:东西我先拿回楼上,你回来找我。】
宁眠把最后一袋垃圾收拾好,站在玄关口,最后看了眼家,把周围的大灯全部关上,从房间里退出去,打了辆车。
【宁眠:没事了。】
她逃避了严重不严重的问题:【马上回去。】
看了眼时间,就算往常谢应的活动时间是晚上,但这会儿她回去也太晚了些,保不齐谢应已经休息了。
【宁眠:书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宁眠:早上我找你的时候拿,到时候还能一块儿去学校。】
【宁眠:行吗?】
因为谢应,宁眠第二天是打车去上学。
昨天从林菀那边儿回来已经不早了,宁眠简单收拾了下还没怎么睡,闹铃就已经响了,她上楼跟谢应一块儿出发。
宁眠靠在玻璃窗上犯困。
谢应侧眸看她一眼,昨天实在太晚,他一直没有等到宁眠的消息,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看到她半夜三点多发送的消息,也是那个点钟她才回来。
宁眠逃避了他问出的问题,没有说严不严重,只是说没有事。
他大概知道宁眠是个不愿意透露自己情绪的人,对亲近的人尚是如此,对不亲近的人更是难以表露。
大概少数几次,也就是在他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了。
宁眠那会儿年纪更小,对陌生人还能说些心里话。
但放到这个年纪,即使毫不相干的人,宁眠也不会对他说任何的事情,而是把这些情绪都积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去慢慢消化。
谢应脱掉校服外套,等车颠簸的时候,宁眠的头微微偏离玻璃,想把校服外套遮了上去。
然而,校服还没压好,因为车身的晃动,宁眠直接倒在了谢应肩膀上。
谢应的身子一僵,从后视镜对上出租车司机的目光
莫名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车窗外,建筑飞驰而过,车窗玻璃干净,映衬出两个人的倒影,少女的身子微微倾斜,脸庞白净却模糊,压在谢应的身上。
也因为这一动,谢应还能感觉到头发轻轻擦过脖颈,有点儿痒,但更多的是女孩子甜甜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到了地方,后车座的两个人双双睡了过去,他停了一会儿,开口:“小同学,你们别迟到了。”
宁眠迷糊地睁开眼,想动一下头,发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头上。
谢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还就靠在她边上,但现在这个状态,明显是她先靠上去,谢应才能接着靠她,好像也不能全怪谢应。
宁眠抬手,戳了戳谢应的手臂,发现他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披着:“谢应,到学校了。”
谢应缓缓掀起眼皮,嗯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你怎么也没推开我?”宁眠摸了下脖子,有点儿僵硬,“你要困了完全可以推开我啊,这么休息不难受吗?”
谢应摇头,把钱付给司机:“我不知道啊。”
见司机抬眸,瞥了他一眼,谢应打开车门,咳嗽一声:“而且这么休息,我也没觉得难受。”
宁眠:“”
但是她觉得难受了。
宁眠跟谢应在附近买了个早点,一块儿进了班里,在路上,宁眠就吃了不少,咬完最后一口糖包,豆浆也喝了大半,宁眠坐到座位上,准备掏一会儿上课的笔记本。
云初探身来拍了拍宁眠:“小眠,你今早跟谢应一块儿来的?”
宁眠差点儿忘了咽进去包子,啊了一声:“你看到了吗?”
云初说:“我没有,但有人撞到了,说你们一块儿从车上下来。”
宁眠说不出话。
虽说她跟谢应就住上下两层,但一块儿进班的情况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没看错吧?你们平常是不是都一块儿打车来?”云初根据秘密小群在推测,“那怎么总分开进班,是不想别人知道一块儿来吗?”
“不是。”宁眠抿了下唇,“平常我都坐公交。”
“啊?”
“就是”
宁眠想到明德一中的小孩都没什么坐公交的经历。
云初瞪大眼睛,十分不能理解:“明明住那么近,为什么不一块儿打车来?又不是说多坐一个人就贵了,坐公交多费时间啊。”
又不会贵。
坐公交还费时间。
宁眠脑子一懵,她是真的忘了她当时为什么没想过跟谢应一块儿拼车,且不说公交车时间长还颠簸,她一个人打车是价格负担不起,两个人打车就省去了一半的钱,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
转过身,宁眠慢吞吞地在喝豆浆,谢应把一块糖递给宁眠,看到她没有反应。
谢应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宁眠:“我在想拼车。”
“拼车?”
谢应侧了侧头,看向宁眠。
“嗯,我觉得。”宁眠很郑重,说,“以后我们一起上学吧。”
谢应不可置信:“一起上学?”
不清楚怎么回事儿,谢应只是随便反问了一句,宁眠的心脏就重重地跳动了下,有点儿说不上的慌乱
分明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嗯,一起。”
宁眠抬起头,下了个决心,又重复一遍:“我说,我想跟你一起上学,一起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