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呆愣在当场,顾瑶说完这些话后,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她支撑不住了。
本来被人敲昏后的脑袋就很疼,起码有几级的脑震荡。
再加上方才一系列的惊变,顾瑶是咬着牙才勉强坚持下去。
因为她知晓自己不能同顾四爷一样昏厥过去,否则便是洗不清甩不掉的黑锅了。
见到顾瑾后,顾瑶总算可以安心,一切交给三哥处置。
“这是怎么回事?永乐侯怎么还把女儿带进考场了?”
何大人脑袋更觉得疼痛,顾瑶这幅凄惨的模样被陆铮看到还能有好?
他怎么同陆铮交代?
同阿娇交代?
吱嘎,贡院大门从外被砸开,何大人等回头看去,陆铮一身铠甲刺人双眸,他一如往日一般被侍卫和近卫统领们簇拥前行,神色淡薄,透着倨傲之色。
然而在他见到昏厥在顾瑾怀里的顾瑶后,瞳孔不自觉的缩起,再不负方才的漫不经心,几步飞奔到近前。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根本追不上。
何大人脸上堆满了生无可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陆铮直接从顾瑾怀里接过顾瑶,“谁能告诉我,这妈的是怎么回事?”
少女脸颊苍白,额头等处还残留着血痕,往日沉稳的眸子紧逼,浓密眼睫无力般低垂,嘴角还慢慢渗着鲜血。
陆铮心疼得要死,自己受伤时都没这么痛苦。
他不过就是出城去迎接圣女而已,指派给她的侍卫都是白痴饭桶不成?!
还有顾瑾!
正因为他相信顾瑾的能力,不愿意让跟在顾瑶身边的侍卫察觉到顾瑾的一些布置,这才撤走大半的人手。
可顾瑾竟然让顾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陆铮怒视顾瑾。
顾瑾惭愧后悔般低垂脑袋,谁能想到顾瑶只是来送考而已,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何大人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陆铮骂人了!
从来尊贵非常的陆铮竟也有失态焦急的时候。
陆铮一手扶着顾瑶,一手摸向顾瑶的腰,顾瑾想要阻挡,却被陆铮凌冽的目光所阻止。
眼见陆铮从顾瑶怀里摸出鱼肠剑,抽出宝剑后,陆铮眉头皱得更紧:“此剑见过血。”
何大人一个没绷住,差点踉跄倒地,“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眸子深邃,同样紧皱眉峰,“听小妹说过,她和父亲遭遇bangjia,并带他们来到贡院。”
“所以考棚中坐的人……”
何大人面色苍白,在开考前,他巡视考场时特意去看了顾四爷,寻思着顾四爷是否满意考棚的安排。
或是看看顾四爷还缺什么东西,他好再给顾四爷送去。
然而一向跳脱的顾四爷当时正在闭目凝神,整个人靠在考棚深处,何大人以为顾四爷紧张,并未在意。
此时何大人突然打了个机灵,恍然大悟般喃咛:
“难怪当时永乐侯看起来同往日不大一样。”
何大人懊恼极了,又气愤极了,“本官被贼人蒙蔽了,致使永乐侯蒙难,本官太大意了。”
他相信陆铮和顾瑾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哪怕当时坐在考棚中的人就是顾四爷,在此时此刻也只能说是被人冒名顶替的。
毕竟baozha最先发生在考棚中,如此才造成了慌乱,随后局面才渐渐不有控制。
何大人回忆baozha的方向恰好就是顾四爷所在的考棚。
陆铮同顾瑾目光碰到一处,顾瑾微不可见点头,陆铮朗声道:“调锦衣卫和东厂,给本侯查清楚到底是谁胆敢冒充永乐侯在考场作乱!”
“查清楚是谁bangjia永乐侯父女!”
“不管是受伤还是没有受伤的考生都带回去严加审讯,本侯不信他们都是清白的。”
顾瑾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这次怕是要死不少的无辜举人了。
可父亲若是无法洗脱嫌疑,小妹的处境将会更为艰难。
人到底是自私的。
顾瑾也不例外,虽然重视国家大义,更看重至亲血脉。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进来,举人们纵是想要抗拒,但在锦衣卫面前,他们的抗拒不值一提。
“到底是有功名的举人,陆侯爷慎重处置。”
顾瑾轻声说道:“你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批人是未来十年或是二十年朝廷的中流砥柱,他们未必就有不臣之心,伙同反贼叛乱。”
陆铮轻轻抹去顾瑶脸上的血迹,专注而执着,好似没听到顾瑾的话一般。
“给本侯寻个安静干净的屋子,再去把太医叫来。”
何大人连声答应下来。
陆铮直接抱起顾瑶,示意顾瑾等人搀扶起顾四爷,“等他们清醒后,说明状况,本侯再把他们送回顾家。”
随从寻来担架,抬起顾四爷,何大人亲自在前面指路,陆铮将手臂收紧,让顾瑶贴进他的胸口。
虽然甲胄厚重坚硬,但是陆铮却能感受顾瑶微弱的呼吸,这让陆铮几乎拧紧的心稍稍好上一分。
总算瑶瑶还活着。
可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如何不怒?
顾瑾稍做犹豫,最终没有跟过去照顾永乐侯和瑶瑶,反而同被锦衣卫抓捕的举人们站在一起。
他面容冷峻,黑瞳占据整个眼白,沙哑道:“我同你们一起入锦衣卫听训。”
顾瑾气质卓然,好似散开了屏障一般罩住所有的举人们。
锦衣卫抓捕的动作不在粗鲁,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慎重。
几乎所有的举人,不管年龄几何,他们自觉汇聚在顾瑾身后。
顾瑾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的领袖。
可谁也不知顾瑾此时的心却是在滴血,犹如钝刀子一刀刀捅在心头。
自古忠孝不得两全,他做不到陆铮的任性而为。
顾瑾自嘲般笑笑,应该说他没有任性的资本,这么好的机会,他必须要抓住了,否则他将来会后悔的。
只是不知清醒后的小妹会不会原谅他。
顾瑾率领学子们走出贡院,在迈出大门时,他下意识回头,唇边浮现一抹笑容。
守在贡院外的士兵们好似被震慑住一般,眼见着受伤的举人们跟随顾瑾前行。
他们很狼狈,身上大多挂了彩,衣衫破碎,然随着顾瑾前行的脚步异常坚决自信,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