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上岸边的两个孩子都有些后怕,其中一个更是双腿发软,差点跪了下去。苏青鸾下意识站起来去接那孩子,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她却在余光之中注意到了十分让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冰面上开裂得更加明显,而且冰面上比较靠近江心的位置,还有四个孩子没有爬到岸边!而刚才那一声尖锐刺耳的“救命”声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最熊的熊孩子陈家宝。
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之前张扬跋扈的样子,什么神气活现的表情也消失了,看上去可怜巴巴,一张小脸吓得惨白。
苏青鸾很快就看到为什么他会被吓成这个样子——冰面上那些细碎的裂痕,其中一条正是从陈家宝身体下面横穿而过的!
之前也说过,同苏青鸾选择冰钓的那一片开阔而水流缓慢的水域不同,这一片的河道收窄,注定会导致冰面下的水流更加湍急,更加不好结冰。
即便是河面已经被冰冻,更加湍急的水流也会导致冰层变薄。更何况那些扭曲的转弯导致的涡流更会阻碍冰层的进一步形成,所以即便是同一条河流,同样的外界温度,在不同的水域,冰面的厚薄也会相差比较明显。
偏偏这一片的冰层不仅更薄,而且因为方才在冰面上玩耍的孩子有十几人,比苏青鸾他们几人给冰面造成的压力要大得多,现在冰层渐渐产生裂隙也一点不奇怪!
其他孩子即便没有那么倒霉,正好趴在裂隙上方,但是或多或少也觉察到了裂隙愈发严重,有一个甚至直接吓得哭闹了起来,口中含着“阿爹阿娘”就要站起来往岸边跑。
苏青鸾心说不好,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之下,很多成年人都很容易直接心态崩溃,何况是小孩子?更何况小孩子非常容易被小伙伴牵引情绪,一个哭闹另外的听到了也会慌神,引起更大的慌乱。
绝对不能让他们自己先惊慌失措,那样原本能够得救的情况也会愈发危险的!
心中一凛,苏青鸾连忙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喝一声:“不许起来!全都给我趴好!”
苏青鸾的灵魂毕竟是个成年人,而且经过了一段时间做“苏掌柜”的经验,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苏青鸾的威严和气势已经完全同寻常人家的十三四岁小姑娘不同了。
更何况那些想要哭闹的孩子已经完全慌了手脚,听到苏青鸾这么一下厉声呵斥,立刻吓得趴了回去,一动都不敢动。
苏青鸾看他们好歹都安静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方才那几个孩子突然惊慌失措地奔跑,别说现在很脆弱的冰面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压力,而且孩子们匆忙之间很容易摔在冰面上,从而造成额外的损伤。
这么想着,苏青鸾却突然看向陈家宝——其他孩子或快或慢,不管是比较镇定,或者是拖着鼻涕流着眼泪,总算是都能够往岸边缓慢移动。
只有陈家宝,从方才他喊出那声“救命”到现在为止,完全是趴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
苏青鸾横向走到陈家宝面前正对的位置,继续趴下来扬声大喊:“大家都做得很好,只要爬过来到岸边,你们就安全了!陈家宝,你也是!你不是男孩子么?方才不是还神气活现吗?拿出点儿男孩子的胆量!”
“我……我不敢!”陈家宝的声音都在颤抖,透出显而易见的恐惧,“我感觉下面的冰在动!”
“冰当然子动,它是飘在水面上的!”苏青鸾耐心解释道,“可是难道你要永远都趴在那里吗?现在没有人能够踩到冰面上,你只能一点点靠自己爬过来!”
“我感觉我动一下,冰层就要裂开了——啊!”随着陈家宝又一声尖厉的惨叫声,冰面上其他几个孩子都吓得够呛。
有人吓得差点滑倒整个趴在冰面上,有的人吓得哭了出来。
苏青鸾心中也一哆嗦,猛地站起身来看向陈家宝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那冰层裂开的地方,似乎……
似乎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水光!
这一个发现让她整个后背的汗毛地竖了起来——她的动作必须要加快了!
“加油,大家再快一点!加油啊!”苏青鸾十分焦急地给大家喊号子,在又拉着一个孩子从冰面的范围之内拖他上岸边的同时,她也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太过着急花眼了。
然而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墨菲斯定律虽迟但到。最无可反驳的证据就是,陈家宝哭喊着:“救救我!水好冰!水从冰缝里面冒出来了!我不敢动!”
不好!
苏青鸾心中一凛:如果江水从缝隙中漫上来,打湿了陈家宝的衣服,那么即便他现在并没有掉进冰窟窿,但是只要冰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也会让他渐渐失温。
她扭头向村庄的方向张望,那边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如果田杏儿搬来了救兵,那么她至少远远地也能看到人影。
但是现在那边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
苏青鸾心中抱怨:平时不是也有几个人会路过么,怎么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一个都见不到!
这时候,剩下的孩子已经陆续来到岸边,苏青鸾抬头看向陈家宝:“你努力趴一下!难道你想被冻死吗?”
最后这句原本苏青鸾实在不想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然而情况实在太过危急,她不得不什么威逼利诱都试一试了。
也许是“想被冻死吗”这句话太有恐吓性质,陈家宝终于开始挪动有些僵硬的躯体。
过了一会儿,能看到这孩子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收效甚微,他哭喊:“我不知道为什么,太滑了,我爬不起来!我爬不动!”
苏青鸾起身看向陈家宝身子下面那断裂的冰层,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从缝隙不断有水漫上来,再加上陈家宝想要向前移动,所以裂隙附近的冰面都被抹开了一层江水。
而这层“水膜”导致了那一小片的地区表面非常光滑,而在冰面前进,很大程度需要增加摩擦力。
然而陈家宝这个状况,别说增加摩擦力,反而是摩擦力大大减小。更糟糕的是,因为他身上很明显没什么防水衣料,下面的水很快打湿了衣服,让他逐渐冻僵了,行动愈发迟缓。
这样每多待一会儿,这个孩子都有可能被冻死,苏青鸾心念电转:该怎么办?